你明知道我的无助

　　却一次一次让我哭

　　天让我这样的苦一再重复

　　没有退路没有结束

……

我坐了很久很久，久到舞台上的歌手终于停止了歌唱。我脱掉鞋子，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把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谭风的话就如同一根刺破心肺的针，扎疼了我周身的全部神经。我终于明白，也终于坦然接受。是的，我是一个失败者，我一直也都是错的，从来都不曾对过，还总是自以为是地去教导别人。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终于有人在我身边坐下。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没有拒绝。我想，如果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我今晚就跟他回家。如果是一个熟悉的男人，我今晚就在他面前好好哭一场。

我抬起头，看到了韩思哲那张俊朗明亮的脸。

06

韩思哲把车子停在我家楼下的时候，我几乎都要睡着了。他打开车灯，明亮的光线照疼了我的眼睛。我揉揉有点酸痛的太阳穴，跟他说了声谢谢，然后走下车。我实在不知道该对韩思哲说些什么，他为什么会返回来接我，我完全明白。但是我必须装作毫不知情，我不想再陷入任何一场爱恨纠葛，我已经太累了。

韩思哲的车子里充满了香奈儿5号的味道，这种香水的味道我很喜欢，但我从来不用，宋紫琳也不用。所以我想，他的车里经常还坐着另外一个女人，她气质高贵，优雅，挚爱香奈儿，以致把自己的味道永远留在了韩思哲的车里。而韩思哲也一定很爱很爱她，不然不会刻意保留这种味道。我突然觉得，在这场角逐中，宋紫琳最后也一定会是一个悲剧，因为在她出现之前，韩思哲心里的位置，已经被一个使用香奈儿的女人占据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担心沈允儿会出事，不知道该不该给她打个电话。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想想还是算了，道歉的话明天再跟她讲吧。我有点饿了，从床上爬起来找东西吃，无意中看到扔在冰箱顶上空空的象牙香水的瓶子。象牙是沈嘉禾喜欢的味道，在跟他相处的那么长时间里，他送了我很多瓶象牙，我总是欣然接受，然后尽量用在他有可能会接触到的所有地方，衣服上，头发上，沙发上，甚至是地板上。我想一个男人一定会记住一个拥有他钟情味道的女人，沈嘉禾也一定不会例外。

只是我从未告诉他，在遇见他之前，我用的一直是另外一种香水。

想起沈嘉禾，突然想起今天是沈嘉禾的生日。我的心脏便激动地跳了起来，我握着手机，蜷缩在沙发上，不知道该不该给他发一条短信。最后我还是简短了写了一条：沈嘉禾，生日快乐。

我还记得上一年他过生日，我陪他吃饭的样子。他坐在我的对面，笑容温暖。他说，怡帆你知道吗？于我而言，你就是华云最大的财富，从今天开始，我可以追你吗？

我笑着说，您还是别了吧，我的职场原则是，坚决不跟老板谈恋爱。

沈嘉禾就笑了，他说，如果谈成，我就不是你老板而是你老公，也不会破坏你的原则的吧。

我很严肃地说，不要指望拿潜规则这类事情来启发我，我不会靠这个升职或者加薪的。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抬起头，十分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特像情场浪子般自信满满地说，征服你用我的人格魅力就足够了，不需要其他条件。

那一晚我陪沈嘉禾一直到凌晨十二点，他不会像秦晟那样很浪漫地带我到处跑，而是安静地和我一起坐在咖啡馆最安静的角落，神采飞扬地讲他的童年、他的初恋、他的种种种种。他笑起来的样子跟咖啡馆温暖的灯光如此相像，以致我总是很出神地看着他，看到失态。

他将我送到楼下的时候，表情突然很难过地说，怡帆，谢谢你陪我过生日，可是你还没有送我生日礼物。

彼时，星空璀璨，他站在我的面前，有暖暖的风填满了我和他之间的缝隙。我说，那好吧，你闭上眼睛。

他一边闭眼睛一边说，你竟然准备有礼物啊，意料之外，我以为你根本不知道我今天生日的，看来你肯定一早就对我有意思。

我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他惊讶着睁开眼时我已经跑到了电梯口，我红着脸朝他喊，沈嘉禾，你不要自以为是了，我还真的不知道你今天生日。

他很可爱地笑了，说，幸亏你不知道，不然我怎么能得到如此珍贵的礼物。

往事历历在目，转眼已是一年四季。我终于还是将短信发了出去。我扔下手机，走到卫生间，将水龙头开得非常非常大，大到足以超过我的哭声时，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哭完了我用凉水洗了洗脸，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认真地在心里说，苏怡帆，你要坚强，你看，爱你的人已经走了，你爱的人也走了，你要振作起来，这世界到处都是伤害，自己懦弱就意味着死亡。

然后我心情轻松地走出卫生间，却看到手机上有六个未接来电。打开一看，来电的，竟然是沈嘉禾。

电视里，纷乱的广告来回更迭，将屋子里映照得时亮时暗。我靠着沙发跌坐在地板上，手里摸着沈嘉禾送我的香水空空的瓶子。我想瓶子里一定曾装满了满满的爱和满满的痛，如今被我一洗而空，它还是会有香味残留，就像有些人和有些事，你想忘记，但是你永远办不到。

可是，亲爱的，离开之前，你却忘记了教会我坚强，以致我至今不愿相信，没有一朵花能留住它的季节，像我一样，不能在你身边，到永远。

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