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自暴自弃很土

胡佩佩最终没有去死，她去找了另外一个男生。

男生叫鱼鱼，17岁，长得和周渝民一样帅，剪着韩式斜刘海短发，清秀得像个女孩子。

鱼鱼很早就没读书了，家里开了一家小餐馆和一间修车铺，他整日在学校附近这条街游荡。

鱼鱼喜欢胡佩佩很久了。他追过胡佩佩一阵子，但后来觉得没戏，也就从她视线里消失了一段时间。

所以，当胡佩佩找到鱼鱼的时候，他很惊喜。

所以，当胡佩佩主动去吻鱼鱼，并且解开自己的衣扣时，鱼鱼没有拒绝她，而是更紧地抱住了她。

不被人拒绝的感觉真好，是温暖而包容的。

胡佩佩在鱼鱼单薄苍白又柔嫩的怀抱中，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这细若游丝的温暖顽强地融化着廖青松带给她的冰雪般的寒冷。

鱼鱼惊讶地说：“你是第一次？”

胡佩佩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一言不发地走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是胡佩佩的第一次，明明她有很多男朋友，似乎谈过很多次恋爱。

胡佩佩也不想的。但她真的很生气，很绝望，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报复廖青松。她觉得自己唯一爱过的人就是廖青松啊！

胡佩佩想来想去，还是非常老套地选择了自暴自弃的报复方法。

世界上最傻的报复人的方式，就是自暴自弃了。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让你自暴自弃。让你自暴自弃的人，就算你堕落成一滩烂泥，他也只会嫌弃绕过你，连践踏你都怕脏了他的鞋。

只有好好活着，才有力气给予伤害过自己的人最致命一击。

可惜这些道理胡佩佩不懂。她觉得只有和鱼鱼在一起，随随便便在一起，才能使自己的痛苦减轻。

胡佩佩连续好多天没有去上课了。

老师给她爸爸打过几次电话。但是她爸爸沉溺于酒精和牌桌，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教她，每次接到电话都唯唯诺诺地对老师说：“好好，等她回来，我马上押她去学校。”这边放下手中电话，那边手中已经摸起了新一张麻将，一边说：“这些老师可真烦！”

老师们也懒得再打电话自找没趣，反正胡佩佩逃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廖青松看着胡佩佩空荡荡的座位，有时若有所思，有时又很高兴。

她不来，就没有人再骚扰自己。但她不来，也没有人爱慕自己。

男人都是怕麻烦的动物。廖青松想了想，觉得胡佩佩还是不要来上学好，最好从此退学。

若她退了学，他倒有可能继续和她发生点什么，她不是他的学生，他们的关系就比较安全。他还是有些想念胡佩佩绿色的瞳孔，雪白的胳膊还有香软的嘴唇。

一个半月后，胡佩佩来学校了。

廖青松在操场外的跑道上遇见了她。他们都停住了脚步，风好像都停了，世界定格。

胡佩佩变得很憔悴，脸上还是化着很浓的妆，但因为整个人都干瘪了许多，妆全都浮在了表面，看上去有点像木乃伊。

廖青松觉得他应该说一点什么，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说什么，说“你好吗”“我很好。”拜托，生活又不是文艺片。

胡佩佩先开的口，她说：“我怀孕了。”

朗朗晴空，胡佩佩站在阳光浸润的操场上，怯怯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廖青松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回忆自己平安夜那晚的所作所为。对，没错，自己只是吻了她一会儿。可是，接吻不会让人怀孕呀！

那么，胡佩佩怀孕这件事就不是他干的。

想到这一点，廖青松终于大大地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所幸所幸，与自己无关。

廖青松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噢，那你打算怎么办？”

“打掉。”胡佩佩好像早就想好了退路。

“对。”廖青松又松了一口气。

一旦所有的包袱都放下，他心里又生出一股醋意，他开始想这到底是谁的孩子。明明是他自己不接受胡佩佩，明明是刚才还在庆幸自己只是吻了她，一想到不用自己负责，便又生出便宜让别人给占光了的酸楚感。

小男人的斤斤计较显露无疑。

“我想找你借点钱。”胡佩佩继续说道。

廖青松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借钱？真是恬不知耻，怎么开得了口，你以为你是谁？他在心里鄙夷地谩骂着胡佩佩，嘴里敷衍着问道：“噢。你要借多少？”

“一万。”胡佩佩毫不停顿，一字一句，非常连贯地回答了廖青松。

“靠。”廖青松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个脏字。因为他立刻明白了胡佩佩为什么来找他，只是为了借钱，并且开口就是一万，这分明就是讹诈。

自己只是吻了她一下，真当自己是睡美人？一个吻值一万？古董吻？再说，没吃过猪蹄还没见过猪跑？公交车上整天循环播送花季少女主演的广告：“看妇科到XX，无痛可视人流只要八百！”怎么可能要一万去做人流手术？    

廖青松想到这些，脸色变得铁青，当场果断拒绝道：“我没有那么多钱。再说，你应该去找孩子的爸爸，而不是来找我。我还要去备课，先走了。”

看着廖青松绝情离去的背影，胡佩佩咬着自己的嘴唇，血流了出来，但是她感觉不到痛，因为已经心痛得无法呼吸。

胡佩佩不是没有找过鱼鱼。但鱼鱼没有工作，鱼鱼没有钱。他每天的开销都是从家中的小餐馆和店铺里偷出来的。

以前鱼鱼偷得少，十几、几十的偷，没有被爸爸妈妈发现。这一次，为了胡佩佩，他一次偷了3000，当天就被爸爸发现了，爸爸举着板凳追了出来，真的狠狠地甩在了他身上，直到把钱搜出来，才带着板凳回家的。

两个孩子没有办法了。

孩子没有办法的时候，都会想到大人。

在胡佩佩心中，即使廖青松拒绝了她，但他还是她心中那个值得依赖和信任的大人。他是老师，他是成年男子。

胡佩佩鼓足了勇气去找廖青松。她想，他会帮助自己的，毕竟，自己那么那么爱他，那么那么真心地喜欢着他。

但廖青松拒绝了她。

并不是每个人都把爱奉若神灵，并不是每个人，都认为爱是无价的。

并不是每个你所爱着的人，对爱的理解，恰好与你一样。

廖青松谨小慎微而懦弱，那一点点小小的贪婪的身体欲望，微不足道。

廖青松就那么走了。没有再回头，看都不屑于看胡佩佩一眼。

胡佩佩觉得自己连垃圾都不如。

被践踏的感觉，终于使爱转瞬变成了恨。

胡佩佩发誓：要让廖青松也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要让廖青松后悔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欺负。

胡佩佩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鱼鱼。

鱼鱼听完后，气得一拳头砸在了网吧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