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当麦考尔抵达州长官邸时,门口已经挤了一长排示威的妇女。辛西娅罗德斯穿着她标志性的黑长裤黑衬衫站在前面,后面跟着一群和她同进退的热心支持者。
显而易见,示威活动事先经过了一番策划。就在麦考尔眼前,人群越排越长了。本地妇女一个接一个地加入了辛西娅的信徒行列,许多人还高举着手写的大标语,虽然没有领头人的标语那么专业,但仍然充分表达出了她们想传达的信息。
当麦考尔穿越示威队伍试图进入官邸前门时,差点被一块写着“色情片侮辱女性”的标语打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块头女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不停摇动着手中的标语牌,上面写着“妇女对抗脏片”。
突然,辛西娅看见了他。她向其他人大喊:“那是麦考尔先生!抓住他!”
麦考尔心头一紧,想象着自己在一群身穿紧身牛仔裤、胸前波涛汹涌的女勇士夹攻下奋力求生的情景。但辛西娅和其他人只是将他围住,然后在他的外套前别上一枚大胸章。他低头看去,胸章上写着“辛西娅特攻队”,跟辛西娅本人别的那只崭新明亮的胸章一模一样。
“欢迎加入,”她说,“在中午之前,就会有超过一百名的妇女报到。”
“我会转告州长。”
“别忘了告诉他,把那些色情电影赶出电影院。”
麦考尔站稳脚跟,面对着她:“我看你连《白雪公主》都不会放过。”
“一点都没错!对那些小矮人,我可都做过研究了!”
麦考尔从那些女人中挣脱出来,挤进大门。有观众在场,辛西娅罗德斯更容易借题发挥,他不会让她有更多出风头的机会。
官邸门警对他苦笑道:“她们想惹事,麦考尔先生。我看我得叫警察来了。”
“先按兵不动,等我和州长谈过再说。”
他在隐蔽于官邸行政侧翼里的私人办公室中找到了山姆赫兰德。这间办公室既不是会客处,也不是会议厅,纯粹只是一个让州长能够不受干扰专注工作的地方。除了一张州长穿着大学田径制服,相貌和现在几乎南辕北辙的照片之外,四壁空无一物。
麦考尔敲门进去,州长抬起眼来。然后,他看到麦考尔外套上别的胸章,叹了口气:“即使在这里我都避不开她们吗?”
“对不起,州长。”麦考尔把胸章丢进口袋里,“你打算怎么应付?”
“没什么打算。如果每次有人拿着标语出现,都得采取行动,那我就什么事都别想做了。我什么场合没见过,更何况是辛西娅罗德斯。”
麦考尔一屁股坐进自己最喜欢的椅子里:“你可能得多考虑一下,州长。少年问题和黑人问题很少会获得社区的共鸣,一般人也可能会取笑妇女解放运动,用这个题目来开玩笑,但没有太多人会拿色情电影开玩笑。民众似乎已经受够色情片了,他们很可能会在这个议题上支持辛西娅罗德斯。”
州长蹙起了眉头:“这女人根本就是个投机分子,迈克。你有没有读过她在杂志上发表的那些无聊文章?”
“看了几篇,当然有很多论点我都不敢苟同。但她是个迷人又能言善道的年轻姑娘,这一次,有可能让她抓到一个有利的话题。”
州长叹了口气,走到窗前:“好吧。那我该怎么做?如果我们通过法令禁止公开放映这些电影,最高法院一定会宣布这是违宪。”
麦考尔一向是个行动派,不常出主意,但这次他倒有个想法:“找些德高望重的人成立委员会来研究这个问题如何?总统常常这样做,你也可以不是吗?”
“委员会?”
“州长的色情片问题委员会。”
山姆赫兰德摇了摇头:“华盛顿已经试过了,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也许他们没有找对人。昨天晚上我碰到一个人,他可能是绝佳的人选。宾斯隆,电影制片人。”
“我听说他来了,还出席了多拉普林格的聚会。我也收到了邀请,但这星期我已经有太多安排好的行程,也好久没有跟太太和家人在一起了。”州长望向窗外的示威群众。
“我们谈了一些色情片的话题。斯隆声称有些片子算得上是艺术之作。他提到一部名叫《野仙子》的色情片,说是在本州拍摄的。”
州长猛地转过身来:“瞧她们现在在下面干什么!我的天哪,那些女人应该马上抓起来!”
麦考尔赶到州长身旁,正好看见一小群辛西娅的信徒正要冲进侧门,一名孤军奋战的守卫眼看就要挡不住了。就在他张望的时候,两名市警跑了过来,那些女人才撤退。“她们恨不得被抓,”麦考尔下结论道,“她们就是想上报,让民众看看她们是怎么被‘残暴’的警察拖走的。”
州长回到他的办公桌:“你刚说那个叫斯隆的人如何?”
“宾斯隆,非常著名的好莱坞制片人,是在电影界不景气时还能保住江山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他昨晚人在这里,正打算去石景市。他说有一部叫《野仙子》的电影,二十年前在石景市拍摄,导演的名字叫索尔达尔曼。斯隆要去找达尔曼,想把他带回电影界。”
赫兰德哼了一声:“他为什么认为在石景市可以找到这个人?”
“我不知道。但他昨天晚上已经和秘书开车去那里了。”
“嗯,我想委员会这条路不必谈了,但我希望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这些女人安静一点。”
他们听着街上传来的叫嚣声,然后那些声音变成了一种反复的口号。麦考尔走回窗前,看见辛西娅罗德斯站在一个用木箱子当成的临时讲台上,像个热心过头的拉拉队队长在指挥观众。
“赫兰德!赫兰德!像个男人!肮脏电影禁禁禁!”
“她们要我怎么样?”州长叹了口气,“为什么她们不去华盛顿,到最高法院门口去游行?”
麦考尔正打算说几句安慰的话,州长的私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州内只有几个重要的行政人员知道这个号码,所以只要电话一响,麦考尔就知道一定是重要的事。
“我是赫兰德——是,少校,你真早——哦?你是说,靠近石景市?——是,是。谢谢你打电话来,少校。你做得很对。”
麦考尔没有隐藏他的好奇:“石景市?”
“刚刚是州立警察厅的哈特少校打来的。他刚接获通报,说石景市附近发生了一起命案。因为受害者很有名气,所以他认为应该通知我。”
“名气?你是说……”
赫兰德点了点头:“宾斯隆。有人把他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