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的老婆不停地在哭,闭着眼睛哭。阿金就不一样了,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王八又从怀里掏出个碟子,放了清油,点上,一连掏了三四个。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可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把清油捻子上的一豆火光,吹得东倒西歪。阿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快,还是我听不懂的语言,和我听过的咒语差不多,应该是福建话。
王八开始手忙脚乱,不停地把身上一些物事拿出来,又是焚香,又是画符,还拿出一把两三寸长的小木剑出来。王八越来越慌,手一抖,把油碟都弄翻了两个,又慌忙把油碟摆好,重新点火,手拿捏不稳,油泼了一地。
阿金的老婆不哭了,开始笑起来,虽然是笑声,却没半点喜悦的意思。我开始担心了,这阿金的老婆看来发起疯比阿金还厉害。我问王八:“你到底行不行?”
王八一边摆弄油碟,一边把木剑穿上纸符,嘴里敷衍我:“没问题,没问题,我怎么搞不定呢?”
王八说完把木剑斜着往油碟上方比画了一下,好像带出了风,把油碟上的灯火给弄灭了。王八夹着木剑,又去点火,可几盏油碟的火,相继熄灭后,怎么点都点不燃。木剑上的纸符忽然无来由地燃烧起来,王八却控制不住火势,差点把自己的袖子烧着,于是慌忙把木剑丢在地上。
屋子里就是阿金老婆“嘎嘎嘎嘎”的干笑声,还有阿金的福建话。
阿金的老婆不笑了,眼睛睁开,把我和王八死死地看着,脸上的神情麻木。阿金倒是还在叽叽咕咕地说话,只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你这个水货!”我已经看出来王八是个半吊子,“你个苕的没得本事,就不要乱搞。”
王八手足无措:“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看王八也没了主意,也害怕起来。心里想到一件事,心一横,对着阿金和他的老婆喊道:“索寞……尽归看目连……四散枝骨死绵……”
这是我记得的诡异咒语的下半截。我想了,阿金夫妻就算是听到这个话了,母猪疯发作打我一顿,也比给他和他老婆鬼上身了强。
不料,这句话一出,阿金两口子并没有发狂,也没有继续做出诡异的动作和表情,反而慢慢清醒了过来。
阿金两口子看见王八和我狼狈的样子,也不说话,他们知道被王八这个说大话的骗子给忽悠了,理都懒得理我们。
我很不好意思,王八还在收拾他的物件。看着他的狼狈样,我都替他丢脸。
我和王八很尴尬地从阿金屋里退出来,道歉的话都没好意思讲。
我气王八:“你没本事就别揽这些活儿,刚才差点出事。”
王八不服气:“不是我水,是那东西太邪了。我的确搞不定。”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
“知道了,不过我搞不定,不是我水,我看这世上没人能搞定……也许有人搞得定,但我不知道在哪儿……嗯嗯!肯定没人能搞定……”
我看王八魂不守舍,语无伦次,知道王八真的是怕了。
我问王八:“你跟谁学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学又不好好学,你倒是学到家了再出来显摆啊。这倒好,差点把我也搭进去。”
王八说:“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有道行的师父,这些法术不都是从书上看来的吗?”
我无语了,恨不得揍他几拳,看了几本歪书,就拿来现世,不是欠打么。
我和王八在商场附近的路边摊位上,叫了一些消夜的小菜和烧烤,喝点啤酒压惊。
我坐下后,向阿金的房间看去,隔着窗户,看见里面有人影在晃动,应该是刚才的动静把阿金的小孩弄醒了,他们在哄孩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