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不说了,不说了。我为临湖人民,当然主要是为市里历任主要领导做了那么多的事,长了那么多的脸,功劳、苦劳加起来可以抵得上一个战场上的将军了!可是我在副职这个岗位上却一待六七年,光阴飞逝,转眼年过天命,我的能力和水平,比起连续两任市长,哪里会逊于他们?可是却不如他们走运!现在这个市长——曹磊,比我才大一两岁,干正职都已经四五年了,哼!
这两天,不知怎的,我向来自信满满的情绪有些发蔫,这可是极少有过的现象。眼皮子老是跳啊跳,吃饭的时候、开会的时候,甚至讲话的时候,都是这样。昨天上午出席一个会,我在会上发表讲话,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哈欠。在公开场合,尤其在镜头面前,我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我要让全市干部和群众始终对我保持一种积极亢奋、干练果敢、大气从容的正面印象,不能暴露出丝毫的不足与弱点,可昨天就是忍不住,那个哈欠就是不合时宜地出现了,让我好不尴尬。后来我想象摄像镜头摄下我打哈欠的样子:眉头紧皱,眼睛半闭,嘴巴大张,如同吸水的水牛模样!我打电话给电视台台长,让他一定要亲自督促摄像,把我的那个镜头彻底剪掉!台长说主席台上的哈欠绝对不会出现在新闻里,这点他可以拿职位保证,因为临湖电视台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失误。我情绪不好,当即叱骂他:你那个芝麻绿豆官的乌纱帽值几个钱?你给我担保?我看你这个台长当到头了,连手下的摄像都找不出一个称职的来!你当然不敢把我打哈欠的镜头播出去,不然我让人把你的电视台都给砸了!可要是以后你那个摄像鬼迷心窍,把录像带传播出去,给我弄个“哈欠门”出来,我的形象受影响,你的乌纱也别戴了!
我当时的口气一定非常严厉甚至刻薄,回想起来简直可用“气急败坏”四个字来形容。电视台台长易翔,这个平时像琉璃蛋一样灵光的人,在电话里足足有十秒钟吭不出气来。
朝易翔发泄了一通脾气,我的心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沉闷。我知道这不是——至少主要不是因为那个哈欠,那个哈欠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找不出这几天心情沉闷的原因。
这种无来由的烦闷,第一次出现好像是在上次换届之后。我花了老大的劲,上省城跑了许多趟,甚至在某人提议下,连京城都去了,最后还是没把那个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弄到手,市人大会选举之后,我的心情黯淡了一阵,喝酒也喝不出个味道来。后来有人宽慰我,说以后还有机会,我的心情才慢慢调整过来。但是,就像感染了病毒一样,我内心的烦闷时不时会冒出头来,让自己的情绪失去控制,譬如给易翔打电话发飙就是如此。
我越来越爱听小兄弟们给我戴高帽子。我渴望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的焦灼以及在个人和家庭的某些问题上出现的变故和扭曲不知不觉在扩展,让我已经无法像早年那样镇定。
在临湖这座美丽的城市里,我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