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江 都(8)

拐点 作者:孟悟


 

团长是学歌剧出身的,属于那种大抒情的男高音,浑厚而且明亮,金属般的穿透力啊,声情并茂地直指人心,直贯人耳。罗霄被回荡在大厅的声音彻底震撼了。副厂长听了,忙把他拉到一边,拿了几盒样品给他,口里直说:

“老黄,你也别太黄了,小声点行不行?你看你周围的都是小姑娘。”

黄团长见了药,呵呵笑起来说:“你别担心我,我姓黄但人不黄,心黄而力不够,想黄也黄不动,团里的小姑娘都放心我,你哪看见过羊尾巴(阳痿)的色狼?”

歌舞团的人都在传说,他坚持吃制药厂的最新产品,结合中西医疗法,加上气功疗法,再加食物疗法,已经恢复了霸王的功夫和气质。罗霄经常在公开场合听见他大声喧哗着,热烈讨论着,好不容易从外面找到的祖传秘方,什么补肾壮骨方,补肾壮腰方,猪肾和鹿肉的组合,狗肉和公鸡的配合,韭菜子和枸杞子轮番上阵。

罗霄刚开始听着还笑一笑,后来就恶心了,问沈兰:“你相信吗?有这个必要吗?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在治疗阳痿?”

沈兰一脸的坏笑说:“我相信又不相信,要不你亲口问问他?”

罗霄笑说:“我脑子进了河水,浇灌出喇叭花一朵又一朵?去问他:你那根羊鞭子是棉花糖还是千斤顶?”

沈兰笑道:“我还笑你是处女,我看你的知识也很渊博啊。”

罗霄不屑地翻了翻眼睛:“这点幼儿园常识,还用亲身实践才掌握吗?”

开了半天的玩笑,她们又回到正题上。

沈兰问罗霄:“关键是你想不想去美国?不想去,跟我一样,说几句半素半荤的段子,好不了自己,也害不了别人。如果想去,你一定要去找团长单聊,聊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你拿不拿得出手。”

罗霄哼道:“如果他真想在床上同你练相扑,你裤子一脱就当陪练?”

沈兰笑道:“和太监练相扑很难吗?”

罗霄边笑边说:“难!比老虎吃到花蝴蝶还难。”

沈兰收了笑说:“那神仙说你要出远门的,我感觉你迟早会走。”

罗霄摇摇头说:“我不会游仰泳,更不会扑腾相扑。”

罗霄不喜欢神仙,也不去想神仙的话,就当自己过不了山,过不了海,去不了美国,也不用动什么歪心思。而一件意外的事,不缓不急地开来了,刺痛了罗霄的眼睛,搅伤了她的神经,让她的死心又跳了过来。那个黄昏,她走在去娱乐城演出的路上,远远看见一对情人走了过来。他们的头顶是碧影参差的梧桐树,闪烁的阳光从绿叶间滑下来,像细细碎碎的琴音,落入了他们亲密无间的私语中,似乎听不见,却分明有种缠绵的清晰。走近了,她看清了,眼珠子却成了木珠子。原来高海涛立在她的眼前,他身边还靠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

“是你啊,罗霄,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玉洁。”

高海涛很自然,很亲密地搂住玉洁的腰,又对玉洁说:“她叫罗霄,我夜校的老同学。”

他们分手才几周,他就有了亲密的恋人,她在他的心头算什么呢?夜校的老同学!罗霄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她冷起一张脸,眉毛和眼睛都像挂了寒霜,脑子里却燃了一片野火,理智全烧坏了,她看着高海涛说:“干吗不跟玉洁坦白呢,我们离上床也就差一步了。”

高海涛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进入战争状态,他鼻子冒黑气,眼睛冒白烟说:“幸好没上床,不然成了猫儿抓了糍粑,甩都甩不掉。”

罗霄看玉洁站在一边好奇地看两个人开战,再大的硝烟似乎都与观者无关。这显然不是罗霄想要的效果,她脑子转得快,马上想了个毒的,压低了声音,装出心平气和的样子说:“高海涛啊,高海涛,我知道你喜欢圣女,不是冰清,就是玉洁,但你也睡过风情万千的妖女,昨天我去夜总会演出,有几个小姐还在抱怨,你睡了她们没给钱,经常给她们打白条,就是给钱也是给的假钱。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也太不尊重性工作人员了,人家小姐养家糊口也不容易啊!”

罗霄话一完,马上就逃,逃出这火药之地,至于下面发生了什么情节,什么高潮,什么故事,她不想看,不想管,不想过问,不想关心,她真的希望这一辈子再不要见到高海涛那张猪头脸。这一次,她真的是下定了决心,下定了狠心,下定了刀山火海也要冲出去的死心。这个江都是真的不能再待了!

罗霄那天晚上心情真是糟透了,糟得像一堆被人踩过的狗屎,那晚在歌舞厅,有个节目是给歌手伴舞,罗霄跳得稀里糊涂,完全没有过去的灵气和精气,一个转身踢腿,没看见前面的路,居然跟歌手撞了个满怀。那歌手在后台问她:“搞什么名堂,你是不是得了梦游症?”

罗霄郁闷回家后,跟沈兰述说了今天的遭遇,并大倒黄连水。

沈兰赞道:“干得好,真是解气,对那个高猪头就该采取这样的行动,你没骂他一个脏字,却比骂他打他,效果还好一百倍。”

罗霄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烦闷,一看见高猪头和他那个女人腻在一起,就恨不得拿开水去泼他的脸,还说我是他夜校的同学。我们才分手几天啊!”

沈兰若有所悟地说:“肯定是高猪头设的计,他其实早有女人了,又不好跟你直接亮底,然后在你身上翻毛病,找借口把你一脚踢了。”

罗霄黯然摇头,然后咬牙切齿道:“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是我的仇人了,下次若是再见他,我真的恨不得把他的皮剥了。”

“估计你是爱他,爱得太惨烈,才说得出这么野蛮残忍的话,爱有多浓,恨有多深,这话错不了。你看我多潇洒,这么多分手的男人,没一个是仇人,全都成了我的哥们,修修电器,抬抬家具,通通下水道管子,一个电话过去,就屁颠颠跑来了。”沈兰用手拍了拍罗霄的背说,“想开点,过些日子找个大帅哥,挽着帅哥的手在高猪头面前潇洒飘过,保证你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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