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冯豆豆真的当起了说客，除了继续陪饭，陪睡，还陪着逛街，陪着去江边散步或弹琵琶。在陪的过程中，不失时机地当着说客。冯豆豆总是说上官的好话，说上官人长相好，是当年黄埔五期里的周瑜；说上官是高材生，黄埔五期里，理科考核总是第一名，尤其是步兵山地作战理论，更是炉火纯青；还说上官本来就是侦察兵出身，眼睛挺毒，到哪里只要看一眼，就能准确记住那里的地形，并拿出作战方案。冯豆豆说到这里，文茹就打断，问道：“他是侦察兵出身？难怪呢？”“你以为呢，要不人家怎么会一眼就看中了你，而不是我，你是美人啊。”文茹听了，就说了一句：“难怪呢！”“什么难怪不难怪的？”冯豆豆问。文茹又说了一个难怪呢。她没有说那天夜里上官在江边偷看她们光着身子烤火的事，说了冯豆豆以后在上官面前会难为情，只好用难怪来掩饰对他的不屑。文茹接连几个难怪，把冯豆豆说得云里雾里，便看着她说：“你这两天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文茹连忙回答道：“难怪呢！”

这天傍晚，冯豆豆又陪着文茹去江边散步，两人刚在江岸上坐定，冯豆豆就解下文茹肩上背着的琵琶，塞到她手中。冯豆豆说：“文茹，弹一曲吧，弹了你心情就会好起来，很多事也会想开了。”文茹一听，就晓得冯豆豆又进入说客角色了，何以解忧，唯有琴瑟。这是古人说的，前两天冯豆豆就用这句话开导过她，琵琶一弹，冯豆豆就会旁征博引，大谈什么自古英雄爱美人、伯牙琴只为子期弹、还有楚霸王项羽和虞姬的故事，在她的眼里，上官就是英雄，就是项羽。

文茹将琵琶抱在怀里，却是没有一点弹奏的心情，只是呆呆看着脚下的江面。昨天夜里，皖南下了入春后的头场透雨，江水突然涨了几份，流速明显增快，扔下一根草，眨眼间就会跑得很远。不远处的一棵水柳上，系着一条竹筏，在江波中忽上忽下颠簸着，大有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味道。

文茹坐了片刻，便抱起琵琶朝那棵水柳走去。冯豆豆一步不离三寸地跟在身后，文茹边走，嘴里边哼着小曲儿，这么一哼，冯豆豆也跟着哼起来。哼的是琵琶曲《云水谣》，哼得两人都进入与世无争的境界，觉着此时的春江边，就是云水之境，天上绝无，世间仅有。大概是听到了女孩哼的曲儿，江面上凫游的两只白鹭，突然拍着翅膀离了水，在她们身旁绕了一匝，落上那棵水柳。白鹭一闪，竟撩动了文茹情思，便又朝前走了几步。冯豆豆也跟着朝前跑，只有不远处立着的那个哨兵，依然呆头呆脑地挺在那里。

文茹眨眼间就攀上了水柳，跟那对白鹭对视着。冯豆豆竟有些急了，站在树下喊道：“文茹，你快下来，掉到江里就没命了。”文茹应道：“没事的，从小就在水边长大，还怕水？”这么说着，手就摸到了那根系在树上的缆绳。附近村里的老乡，都将竹筏系在江边，平时也不用管，这皖南地界，村村有竹林，家家有筏子，也不用看。文茹摸到缆绳，脑子就忽悠了一下，随手就抽开缆绳打着的活结。那刻，她没有想得更多，只是觉着竹筏是为她备的，是在这里等她的。这么想着，眼睛一闭，就朝竹筏上跳去，反正落了水也不打紧，她会水，大不了游上来。

筏子在水里悠荡了几下，接着了她的身子。没等立稳，呼的一下就漂出老远，待回过神，立在江边的冯豆豆只剩下一个影子。“文茹！”冯豆豆边跑，边喊。此时立在江边的哨兵，也跟着竹筏追起来。追了几步就拉着枪栓，冲着江心的竹筏喊道：“快回来，要不我就开枪了！”

文茹将脑口一挺，笑道：“你开枪吧，为我送行！”士兵果然开枪了，只听得“啾——”的一声，子弹划着柔软的啸音，从头顶飞过。没等第二颗子弹出膛，那匹雪青马就飞来了，上官半骑半立地趴在马背上，手里的鞭子哗哗抽着马肚，雪青马的四蹄在江边沙滩上踩出一串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