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嘴硬?嘴硬就一直关你的禁闭!”王吉娣说着,就对李二妞道:“副连长,要看紧点,让她好好反省!”李二妞立马站起,双腿并拢给王吉娣行了一个军礼,卡到眉际的手指显示着要将文茹一关到底的决心。她放下右手就招呼在门外和几个女兵一道听壁根的南瓜进屋,让其负责看守禁闭,南瓜领受任务后,就毕恭毕敬立到牛屋门外。李二妞跟着王吉娣出了屋,脚刚跨出大门,又回头看了文茹一眼,将一句话扔了下来:“好好检查你头脑里的剥削阶级贪图享乐的思想!”
王吉娣出屋后看了看怀表,已经过了开晚饭时间,可竟没有一点食欲,赵文茹擅自离营,跟马虎约会,不但不承认错误,还跟她顶嘴,此风如果不刹一刹,女八连将来非得放羊。这时候苏小娥跑来报告,说是饭都晾了,是不是开饭。王吉娣没好气地说:开什么饭,我气都气饱了!随后就命令一直跟在身后的李二妞集合队伍。
李二妞拿起挂在胸前哨子朝嘴里一塞,一阵刺耳哨音顿时响起,女兵纷纷跑出屋,在天井里站成严肃队列。王吉娣背着手在队列前来回走了两趟,就朝着女兵喝道:“同志们,今天傍晚,我们女八连发生了一起严重违纪事件,士兵赵文茹未经请假,擅自离队,跟一个兄弟部队的男人约会,至于约会都搞了一些什么名堂,连队还在进一步审查中。赵文茹所以会做出如此严重违纪事情,是有思想根源的,现在我已关了她的禁闭,让她作深刻反省。”
王吉娣刚说到这里,就听得身后有人插嘴:“王连长,如果要关禁闭,你得先把我关起来。”回头一看,马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队列前,手里牵着战马,一脸的满不在乎,就连那匹马也蹶起尾巴,在女兵面前扫来扫去。王吉娣丢下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继续对女兵训话,其实,也是训给马虎听的:“我们女八连自组建以来,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如果有谁胆敢破坏连队纪律,我决不客气,不管她约会的男人是多大的官,我王吉娣一定要一查到底!不查个水落石出,决不收兵。”
“王连长,你别说了,就让我当着全连同志,在这里做个深刻检查吧,是我主动约会了赵文茹同志,不过,我们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马虎刚开了口,就被王吉娣打断:“马团长,这里是女八连,不是大刀团,你有什么话要说,就当着大刀团的爷们说去,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马虎话里有话地说:“既然我在女兵身上犯了错误,当然要当着全连官兵作深刻检查。”
王吉娣终于忍无可忍,道:“马团长,你如果真是要作检查,就当着师长的面去做,别在我们女人面前逞能!你要是真有这个胆量,我愿意奉陪。”没想到话刚说到这里,马虎当即就回道:“我当然有这个勇气,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也敢当。”“那我就奉陪到底!”王吉娣说着,就提前一步朝大门走去。
马虎牵上战马,紧跟其后。
李二妞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想起,连长的肚子还饿着,便跑进伙房,顺手揭开锅盖,从笼屉里抓了几个菜包子,跑步出门追上王吉娣,塞到她手里,接着又跑回天井,解散了一直立正在那里的女兵队伍。
从女八连到师部,只有十多华里水路,陆路也是这个路程,是江堤大道。马虎跟在王吉娣身后走到江边,紧走几步到了她跟前,道:“王连长,你就跟我一道骑马走吧。”王吉娣狠狠用目光打了他一下,道:“我没有那么贱!”马虎听了不但不恼,反而笑脸相迎着说:“王连长,同是革命战友,你见外了。”“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那点花花肠子,绕几道弯我还不知道?”王吉娣说着,就跑上码头。
码头上歇着一排竹筏,只是掌竿的老乡都回家歇夜了。王吉娣挑了其中一条,解了缆绳,一步跑上筏子,将竹篙轻轻一点,筏子就顺着江流朝下游漂去。筏子在江中漂浮,枣红马在岸上不紧不慢跟随,天色已黑,马虎不能撇下王吉娣一人先走,尽管两人在女兵面前,唇枪对舌剑,可毕竟是革命战友,再说王连长又是女同志,万一筏子有个闪失,在师长面前就无法交待,再说,自己毕竟私自约了女兵,理是亏的。马虎信马由缰随着竹筏,走几步还得停下来等一等。江中筏子已经变成一个黑影,影子倒在水里,竟也有几份诗情画意。马虎提着缰绳,突然对江中黑影说:“王连长,你可得小心点!”黑影停了片刻,回道:“死不了!”马虎又说:“王连长,其实这点小事,也犯不着去找师长,我们两人完全可以私了。”黑影又回道:“你想让我包庇纵容你,让你的错误越犯越大?”马虎又说:“这哪算得了什么错误?”黑影又说:“这不算错误?是什么?”马虎说:“我主动帮你训兵,你应该表扬我。”黑影道:“天底下恐怕没有你这么厚脸皮的男人!”“男人脸皮就应该厚一点,比如说刘邦,就是厚脸皮,结果当了汉武帝;项羽是簿脸皮,无颜见江东父老,只好拔剑自吻。”马虎道:“男人的脸皮,应该可以开坦克车。”黑影道:“难怪你这么不要脸。”马虎又道:“王连长,脸皮厚跟不要脸可是两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