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车迟国的那一场盛宴(一)

西游无间道 作者:江南老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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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街角,并未因夜深而显得冷清。街道上一长溜儿吃食摊整齐摆放,炉火正熊,尽管没有食客,仍是幽幽地各自散发出馄饨、炒面、烧烤、包子、牛肉煲等的香味。香味们在摊主卖力吆喝声的驱赶下,沿着街衢步步漫延,仿佛一队队整齐的士兵,很短时间内就兵不血刃地占据了这座夜幕下的伟大城市。

深夜,城管也是要睡觉的。

终于,巨大的喧哗远远地穿透了层叠房屋的阻隔,每一个角落都沸腾了起来。一场盛大的法会后,无数的民众从城市中心的王宫里涌了出来,四散着融进了每条街巷。吃食摊顿时喧哗起来,嬉笑声、欢腾声、锅碗声、牛肉的吱吱声、口角声……将整座城市渲染得充满了欢乐与和谐。

高大的王宫角楼之上,一个老者剪影般伫立,凝视着这座海清河晏的都市,抚髯微笑。“感谢三位仙人啊,带给我们这么多的快乐!”老者的心里再次充满了感激之情。

“陛下,大仙们说法完毕,前来求见。”贴身太监悄然上前通禀道。

老者正是车迟国国王,闻听此言忙道:“速请大仙们金殿议事。”边说边急匆匆地往宫城下走去。

车迟国乃雄踞大漠之中的第一强国。太祖陛下出身贫苦牧人,由三张旧弓起家,天赋异禀地一统零散部落。自立国之始起,历经多代国王修武弘文的苦心垂治,将国家治理得国力日张、商贾繁茂。传至现今,已是第十七代国王了。

但是治理国家如同处理家务一样,治大国如烹小鲜又谈何容易?到了第十三代国王的时候,多年郁积的弊端已然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由于经济太过发达,国民们贪图享受,竞斗奢华,一方面物欲横流、廉耻尽丧,一方面藐视国王无上权威的无政府主义暗潮汹涌不堪。国家,已显露出崩溃的迹象。

这时,辽远的天庭和西天都分别“恰到好处”地伸来了橄榄枝,许诺只要在精神上接受领导,便如何如何保得传承万代。

十三代国王的血脉里充盈着先祖不羁的热血,断然拒绝两方的要求,提出供奉可以,但接受价值观万万不行,车迟国人民有权选择适合车迟国情的独立自由的发展道路。这样一来,就等于同时得罪了两方面的大佬,夹在天庭和西天之间受尽夹板气。天庭和西天不好因为一个车迟国撕破友好的面纱而强来,暗中却都在使劲指使信众传经布道争夺人心。于是车迟国又因此分裂出两大倾向阵营,在庙堂乡野间明争暗斗,搅和得时有流血事件发生。

一个雨夜,高潮来临。

十三代国王在侍卫环绕之中,毫无征兆地暴毙于寝宫,侍寝的贵妃娘娘被吓得精神失常后又离奇地投缳自尽。一时间,阴谋论充斥国内朝野,矛头直指暗地同情西天信众的太子殿下。太子为了服众,即位后逆着性子大行毁佛灭道之举,尽屠国内权贵一百零四家。然而,就在十三代国王周年祭奠仪式之上,他又当着满朝文武为贴身太监用毒刃力毙当场!

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后,十四代国王的堂弟登上了王座,是为十五代国王。

十五代国王是个极其冷静而理智的人,即位之始发布的第一条敕令居然不是彻查两代先王死因。事情演变到如此局面,再查幕后黑手来自何方、出自何因已不重要,也无法去复仇。对于凡人来说,登天毕竟是很有难度的一件事。他果断地发布了闭关锁国的法令,同时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肃反运动,禁止天庭和西天的一切思想传播,任何违反的人无论贵贱一律将受最凌厉的制裁——夷九族。于是,通向外部的道路被掘断成河,网络、电视和手机信号被屏蔽,介绍外来思想和文化的书籍被焚毁……从城市到乡村,四处立满了历代伟大国王的塑像,四处传唱着歌颂国王们丰功伟绩的歌曲。

经过十多年惨烈的斗争,包括先王后、现太子在内的大批权贵皆化作黄泉之鬼。车迟国终于安静了下来,如汹涌的大海复归一潭死水,重新回复到一个主义、一个领袖、一个声音的状态。但这种状态也同时带来一个副作用:国民们的生活状态麻木而压抑,毫无信仰和欢乐可言,具体表现为民生凋敝、悲观失望,极大地影响了社会生产力的提高。雄才果决的十五代国王也因此在盛年之际,便带着无尽的遗恨郁郁而终。

难啊!开放吧,泥沙苍蝇俱来扰乱人心,足以乱政;闭关吧,官员国民个个苦闷压抑,或可亡国。十六代国王是个病秧子,即位不过两年就一病归西。眼见着国事羁绊、日渐萎靡,车迟国有识之士无不忧心忡忡。

天道循环,每每在历史的关键时刻总有扭转时局的英雄人物出现。老套的故事再次上演——到了第十七代国王执政时期,从天而降三位仙人,分别是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他们就是车迟的超人、奥特曼、变形金刚,以及蝙蝠侠、蜘蛛侠、钢铁侠和青蜂侠等侠们。

三仙奉行由上而下的革故鼎新,先走上层路线,为国王专门设计了一套旨在固国安政、提升民气的理论,得到支持后迅速深入官宦和民间传播思想、招收弟子,使得人民得以紧密地团结在王室周围发展生产。同时,又在国王的默认下大使雷霆手段,果断地将以老丞相为首的一大批老干部赶下了领导岗位,在多个要害岗位换上了自己的心腹。为了彻底将这帮老干部赶下历史舞台,三仙居然不惜毁誉自身,恶毒地连个应景的虚职闲职都不给他们。满大街关于这些人在位之时贪腐堕落的传言风生水起,说得有鼻子有眼,把他们闹得是灰头土脸。

新人新气象。三位仙人深谙民心,在说法中糅入了最新最时尚的歌舞元素,将理论传播与演唱会、超女快男大PK、时装秀、星光大道、达人秀、同一首歌、舞林大会和广场大家唱等有机地结合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重建了信仰、服务了国王、提振了士气、快乐了民众。再反观下台的老丞相等人,不但思维守旧,说教方式也很拙劣。这年头,老生常谈说稳健啊、道德啊什么的,有谁听啊?总之,被逼下台的老干部们没有听众,很不爽又无可奈何,只能物以类聚地躲在深宅大院里发发牢骚而已,还不敢大声。

因此,三仙在车迟国享有崇高的威望,扮演了精神导师兼娱乐天王的角色,既做得阳春白雪,又当得下里巴人。每到他们说法之时,便万人空巷,成为车迟国最盛大的节日。

至于他们的来历,一直是一个最大的谜团,连国王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的理论既非天庭,也非西天,赫然是自成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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