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雨过天晴。“春风又绿江南岸”,噩梦醒来是早晨,新的一天,太阳又是新鲜的。
今天,晓晓早早起了床,特意把屋子收拾干净,刻意把自己打扮一新,而且专门请了假,上街买了菜,要做一餐好饭,为赵进科接风洗尘。当然,也是一顿“庆功宴”。电话是昨天晚上赵进科打给晓晓的,说他明日“刑满释放”。晓晓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语言里充满柔情蜜意,甜甜地说:“我要好好犒劳犒劳你。老公,你说想吃啥?”
赵进科自然心花怒放,捏着嗓子学晓晓的腔调,“娇滴滴”地说:“想吃你!想活吞了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大美人儿。”
赵进科这样说,也想早点见到晓晓,但在回程的路上,赵进科想,潘正秋表现出这么高姿态,我赵进科也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地表现出责任感来,我得先到单位打个照面,然后再回家,最后再去晓晓那儿。这是会来事的表现。到了市政府大门口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回家,然后再消停见晓晓、去单位。经过这次打击得学着成熟与稳重了,不能想当然。
赵进科的家是个二层小楼的独院,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流行的那种。虽不是流行的设计,建筑风格不时尚,却比砖瓦结构的平房强了又强。虽说房子如电子产品一样,一上市就落伍,但赵进科的小楼不算落伍。在市里拥有这样一座房产,也算得上小资了。
这座楼房是他和杨漾省吃俭用、节衣缩食换来的。赵进科是农民的儿子,除了一张大学文凭和一个公务员身份,别无长物,一穷二白。身无分文的赵进科两手空空地走进城市,走进杨漾的生活。杨漾虽是市民户,父母既不是大官又不是大款,基本算得上是小市民一个。所以,没有多少钱,父母陪嫁的一万元加上变卖的金银首饰,也没几个钢镚,对于一座小楼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他们一边工作一边攒钱一边盖房。房子盖起,虽没有债台高筑,却也变得一贫如洗,而且人也瘦了一大圈儿。好在二人能风雨同舟、同甘共苦、苦中作乐、苦中寻乐。之所以二人最后走向分手,并不是因为苦日子,是因为赵进科一心为了工作为了当官冷落了杨漾,让杨漾感到无枝可依,结果红杏出了墙。因为杨漾有错在先,把房子留给赵进科她也心甘情愿。自己移情别恋了,不能不让她曾经爱过的人什么也得不到。房子算做补偿吧。
一个人独守空房,赵进科也懒得用心打扫,只是看不过眼时像给灰孩子洗个澡,来一次大扫除,养人的眼。不是赵进科邋遢,而是提不上心劲。失去了另一半,某种程度上讲,就像塌了半边天。尽管赵进科很男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但是,爱的苦酒把他浸泡得浑身无力。他强打精神,强作欢颜,但仍未走出妻子背叛自己的阴影。自己最亲近的人欺骗了你,还能相信谁呢?爱一场,泪一场,到头来都是梦一场。人生如梦,醉生梦死。再说,反正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不需要受杨漾的嘟哝,眼不见心不烦,打扫再干净也没用。让谁看呢?又不是搞城市创卫,专门整治脏乱差。这是赵进科为自己偷懒开脱。好在,有晓晓像钟点工似的,不时地来收拾,房屋才显得有人气,像个家。不过,去省委党校进修期间,回来的少,房屋就常布满灰尘。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养成常打扫房屋的良好习惯,不仅是热爱生活的表现,更能增添生活情趣与乐趣。
生活是什么?不仅是工作,而且还包括吃喝拉撒睡。说穿了,就是生下来,活下去。要想活下去,不干点活儿行吗?活,活儿,活着就是干活儿。脑力劳动,体力劳动,都是活儿的范畴。一个不干活儿的人无异于行尸走肉。要想活得有质量,就要在活儿上下工夫。有智吃智,无智吃力。一个不做家务的人,生活就不算完美。有一句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虽然说的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笑话那些好高骛远、眼高手低的人,但把打扫房屋与生活情趣联系起来,把打扫房屋与当官做事相联系,不是没有道理。
赵进科中午要去晓晓家吃饭,这是晓晓事先约定好了的。赵进科回来的路上,晓晓就不时地打电话,询问行程,遥控指挥着赵进科。刚到家,晓晓的电话就又打了来,问赵进科此时身在何处。赵进科幸福地一笑,如释重负地说:“到家了,终于到家了!”然后,捏着娘娘腔,比小沈阳还小沈阳地学着戏里的台词,拿腔捏调,一副太监嗓子地说:“娘子请开开门吧。”
晓晓以为赵进科到了大门口,边去开门,边高兴地说:“这就来也!”等开门一看,门口没有赵进科的人影,就在电话里吆喝赵进科:“我说赵大处长,挺会忽悠的呀。比赵本山还会忽悠。老实交代,你到了谁家门口?莫不是……狡兔三窟?”
赵进科是到了自家的门口,故意给晓晓开了个玩笑,让晓晓空喜一场。听晓晓没有责怪的意思,继续开着玩笑说:“到了你我家门口呀!”
晓晓有些纳闷,问:“什么你家我家,到底在哪儿?”
赵进科笑嘻嘻地说:“我家就是你家,你家就是我家。等我娶了你,我家不就是你家了吗?嘿嘿,烟酒不分家嘛!”
晓晓这才搞清楚,赵进科是到了自己的家。于是,就催促说:“别磨蹭了,赶快过来,饭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