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上杀出个程咬金,情况很不妙!白狗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鬼子摆出这么大一个阵势决不会只为给吴二桂解围而来。鬼子倾巢而出,必然是志在必得,明显带有一举歼灭老龙山胡子的的意图。鸽子岭眼下似乎处在事外,万一鬼子杀红了眼保不齐会连鸽子岭一锅端掉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他急忙对老山猫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鬼子眼里我们和点灯子一伙都是土匪,他们决不会单单留下我们视而不见,我的意思咱们还是撤离鸽子岭暂避一下风头再说。”
老山猫一惊,随即又不以为意道:“不会吧?我们又没和点灯子一伙掺和。”
“掺和不掺和都一样!”白狗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于是站起身郑重其事对老山猫说道:“掌盘子的,老龙山就如一座四合院,一院房子全都走火了,不可能唯独留下我们这样一座小厢房安然无恙。我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否则雁儿崖下战事一毕,想走都走不了了。”
“有恁邪乎?”
“目前鬼子占绝对优势,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走为上策。”
“往哪儿走?”
“西面的靴儿峰,那儿四周环山中间有水,山上有个明空寺,今晚先去那里歇脚,明天看事态再定。”
“靴儿峰离这儿三十多里山路!鸽子岭这么多坛坛罐罐,怎么走啊?”
“只带武器和值钱的东西,男人每人背二十斤粮食、婆娘们背十斤,掌盘子的带大队先走,我带十来个人断后。”
“这个………”
老山猫还要犹豫,玛瑙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吼道:“白狗说得明明白白!我都明白其中的危险了,你还婆婆妈妈犹豫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鸽子岭这点破家当算个甚?”
关键时刻,玛瑙当真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魄力,白狗含笑看了她一眼。此时他也明白了老山猫为什么在老龙山一直窝窝囊囊混不清楚,主要还是缺乏魄力和眼光。表面上看似豪悍劲爽、骨子里小家子气十足,几十年的绿林生涯只历练出一副胡子的皮相,并没有历练出纯种胡子那种空手套白狼的强悍本色。
既然宝贝女儿都发话了,老山猫还能说什么,一咬牙一跺脚,“走~~~~~~”
白狗?薛静宜分明从玛瑙嘴里听到了这个词,她疑疑惑惑望了一眼白狗。
白朗也好、白狗也罢,眼下形势大变,已经没有躲躲藏藏的必要了。白狗扫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
二十分钟的炮火急袭后,日军一个步兵大队采用中央突破方式从正面压了上去,没费什么事便把残余的土匪用刺刀撵得嗷嗷直叫,其他两个大队随后也迫不及待地发起了最后冲击。三面夹击下,日军如冬天草原上的野火卷过,只见火舌一卷一添、身后只剩下大片的灰烬。半个小时之后,雁儿崖下已基本没有喘气的土匪了。
令人不解的是,山下短兵相接如火如荼,保安团自始至终没敢踏出寨门一步,从而致使不少胡子从半山腰的山林里斜插出去成了漏网之鱼。直到山下彻底平静下来,吴二桂才带着手下战战兢兢走下山来,此时日军已经兵分数路呼啸而去,继续追歼残余的胡子。
白狗带着陈六八几人最后离开鸽子岭。临走,白狗对着山寨轻轻一颔首,“一把火烧了。”
乍闻此言,陈六八不啻脑门上一声霹雳炸响,脸上的刀疤顿时耸成曲里拐弯的折线,他怕自己没听清,结结巴巴问,“烧………烧了?”
白狗面无表情,嘴里硬撅撅迸出一个字,“烧!”
“可是………”陈六八腮上的硬毛直颤,眼睛瞪得牛蛋大。“日后我们………”
“从今往后,老龙山只有我们一家了,别无分号。”白狗嘴角上裹着一抹狞厉的笑意,冷森森说道:“烧他个干干净净,谁也不知老龙山还有我们这一号,来日重打鼓另升堂。”
陈六八反应极快颇有见地,一下就明白了白狗的意思,他竖起大拇指由衷道:“漂亮!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从现在起,里里外外再没有他娘的鸽子岭了,吴二桂这个王八蛋也再不会盯着老龙山不放了。”
“就是这话。”白狗咧咧嘴笑了,“掌盘子的要问,就说是日本人干的。”
“这个自然,否则掌盘子的还不活剥了我们?”
“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