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睁开眼睛,葫芦蜂好似炮仗架子,一下接一下的炸声在头顶轰轰响起。睡觉前还想的千好万好,浑以为只要几人联合起来,什么玛瑙、什么狗头师爷、什么铁匠陈六八全是纸糊的玩偶,轻轻一指头戳上去便应声而破。没想到一觉没睡醒,自己已被捆住手脚成为阶下囚,纸糊玩偶坐在上面生杀予夺。
见他不吭声,白狼鄙夷的笑了一下,“告诉你,你的家人很好,不劳你牵挂了。将来我们也不会告诉她们关于你们几个反水的事情,省得她们没脸在寨里活下去,你放心吧!”
白狼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死囚临刑前的临终安慰。到了葫芦蜂耳朵里就变成了‘押赴刑场、立即执行’的最终判决。想到自己被拉出去一刀砍得脑壳骨碌碌乱滚、或一枪打个嘴啃泥,再想到大小老婆和五个孩子的凄惨未来,葫芦蜂觉得头顶的天塌了、腿上的筋断了,一个踉跄跌坐到地上。
“瞧瞧你那副怂样!这点尿性还想学卷毛造反?你给卷毛舔脚都不配!”白狼有心折磨葫芦蜂,嘴上极尽刻薄之能事,言语要多损有多损。旁边的几个梢马听得直想咧嘴大笑。
瞅着同伙软成了一坨粪,刀疤站在一边心里嘣嘣乱跳,他已经被这个阴狠的师爷踩着面门狠跺了一遍鸳鸯脚,早被如此这般糟踏成一滩淌水的稀泥。
白狼的声音再次冷冷扬起,“论本事、你们四个腌臜草包攒一堆也不配给陈六八提鞋,为什么让你们四个出来当分寨主,而只给陈老兄一个总寨二驾干?因为他是我总寨擎天一柱,你们全反了有他在就没事!还有,为何让你们把家眷留在总寨?我给你透个底儿,就是为了防着你们!三个月前老子就算准你们有今天这么一出蹩脚戏了,你们在这出戏里扮的什么?我来告诉你们,你们不过一群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而已!换句话说,你们不过是老子鞋底下的一撮灰,我跺跺脚就不见你们了!”
白狼平日的语言基本还算斯文,眼下腌臜起人来说口滔滔不绝、花样层出不穷。比喻、形容、比兴、对比、排比花里胡哨信手拈来,对他这套用嘴割肉的功夫陈六八简直佩服得不行不行的。
前面料理刀疤时,陈六八对白狼如此大费唾沫还感到有些不解。来雁儿崖的路上,白狼悄悄解释道:“这跟洗衣服一个道理,一遍一遍揉来搓去才能把衣服上的脏东西挤出来,搓得越狠洗得越净。对付这几个被驴毬抽肿脑壳的货,就必须灭心、收心双管齐下!只有让他们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他们才能服服帖帖干后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