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块是如此的巨大,大到让蒙格翔他们从这一块爬上另一块竟然要费上好半天的时间,而且每块中间,都隔着一道很深的沟壑
“嗷——”
蒙格?被一阵剧痛刺醒了。
不,与其说是剧痛,倒不如说是阳光。眼睛还没睁开,一缕阳光便隔着眼皮直射进了他的眼底,叫他从眼到心里都感到一片亮堂。
是的,亮堂。
他叫了一声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尽管疼痛仍像红蝎子那样高高地翘着尾巴在他腿上爬着(红蝎子?哦,他怎么想到了这个该死的红蝎子)。他记起了在跌进这片坡地之前他所在的小分队来。
小分队?是的,作为特别小分队,他们在这几近原始的高原荒区走了近半个月了,不知是迷了路还是地图座标有误,反正他们小组由原来出发时的七个人到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却?未走出这片蛮塬。
想到七个人,他便想到第一个死去的大胡子。大胡子其实没有胡子,只是因为他有事没事总爱说他喜欢西方人的大胡子,憧憬着将来等战争结束后要当一名艺术家,最好是弹钢琴或是拿根小树棍站在乐队前挥着的那种。蒙格翔便经常与他开玩笑或扯几根草茎或撕裂几片树叶粘上他的嘴唇,给他充当大胡子。他也不恼;非但不恼,而且还时常一边用手托着那“大胡子”防止掉下来,一边问着其他兵士说他的大胡子漂不漂亮。可是,在刚进入沙漠不久,一天宿营后开拔,当兵士友们都站了起来,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对他的死因,一直是个谜?小个子坚持认为他是被毒蛇咬死的,可是蒙格翔查看了他的身体,却没发现有一处被咬过的痕迹;后来分队长说,可能是一种沙漠中的红蝎子,据说红蝎子蜇过之后不留痕迹。
而小个子的死,则是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的。
那是在穿到沙漠腹地时的事。
接连的行军,使他们的体力几乎耗到了零点;这倒也罢,可更叫他们难以忍受的是,沙漠中常常会出现幻觉,明明前面仍是一片沙荒,可你看去,却是一片绿洲或是一片水域。那天他们正艰难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突然,小个子用手指着前面叫了起来:“看,有人家。我们终于走出沙漠了。”?完,兴奋地向前跑去。巧的是,当小个子刚说完,忽地刮起一阵风来,等大家好不容易用手挥去眼前的黄沙,却只能看到小个子的背影在不远处一耸一耸地向前跑着。
“不好,小个子……”
分队长刚喊出这几个字,嘴巴便被又一阵风刮起的沙子灌满了。接着,一片“嚓喇喇”的声音,就像一阵暴雨一样从战士们的身边向前卷去,待蒙格翔好不容易从沙堆中挣出身用眼去看,一层沙浪,已然浪到了小个子的身后;而小个子此时的身影,则像是隔着一层蒸汽一样,模糊而颤动。
“小个子——”
人们就这么隔着那层“蒸汽”,眼睁睁地?着小个子被从后面浪上的沙层一层一层地掩去了。等到战友们拼了命地跑过去,哪还有小个子的身影;有的,只是一片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的黄沙。
而接下来三位兵士的牺牲,则比大胡子和小个子死得更加凄惨。
缸子——那个一天尽晚总爱将一只喝水用的缸了挂在裤腰带上的战友,还有将军——那个嘴上一说话就说我要是当了将军的报务员,却牺牲在走出了沙漠的那一天。
那天他们终于相扶相将狼狈不堪地走出了沙漠,看到一片真正的绿洲,所有的人都哭了,跪在地上,放声痛哭。等到泪流干了,他们心上的沙尘,也被泪水冲刷干净?。于是,向总部报告过他们现在的地理方位之后,几个人耸身一摇,抖擞精神,开始向对面的绿地进发。
甚至在进发的途中,蒙格翔还禁不住欣幸,唱起了很小的时候奶奶常教他唱的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