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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年关,天气越发地寒冷,筑堤遇到的困难越来越大。尽管如此,穿湖大堤依然在顽强缓慢地向前延伸,让人们在艰难中看到了希望。
岸上大队部的窝棚里,支部的五个人正在开会。临时充当桌子用的工具箱上摊放着六份请调报告,叶旭把情况介绍完毕后等着大家的发言,但此时,谁也没有说话,窝棚里一时寂静的连他们吸烟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啪!”江立春一巴掌拍在工具箱上,把埋头吸烟的李明山吓得一激灵,“想当逃兵啊!我的意见,一个也不能放。”他从请调报告中抽出孙云龙的那份,“特别是孙云龙,不仅不放,还要给予严肃处理!上次出那么大乱子,我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他,现在他倒要撂挑子了。”
关东掐灭手里的烟蒂,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看还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谁贪图安乐、害怕吃苦,谁确实有困难,这要好好分析分析。据我所知,副业队的小刘最近父亲去世了,家里剩下他的母亲和奶奶没人照料,这才提出调动。从开发黄泊湖以来的表现看,小刘能吃苦,工作也认真,队上对他的表现也很满意,他确确实实因为家庭问题没法解决才提出的调动,如果我们不同意,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叶旭指着六份请调报告,说道:“老关说的在理,这六个人我们是应该好好分析分析。即便有人是吃不了苦受不了累提出的调动,也不能一棍子将他打死,我们也有责任,起码我们的思想工作没有做到家。我的意见还是我们大家分头找他们谈谈,让他们说出心里话,然后再讨论解决办法,大家看怎么样?”
“我同意。”
“我没意见。”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咱们分分工。”
商议的结果,孙云龙由叶旭和江立春负责谈话。
在孙云龙来之前,叶旭一再告诫江立春要沉住气,要有耐心,但是,自从孙云龙踏进窝棚的那一刻起,江立春就阴沉着脸,窝棚里紧张的气氛就再也没有缓和下来。
叶旭招呼孙云龙坐下,又为他冲了一杯水,说道:“你的请调报告我们看过了,今天叫你来,就是想找你好好谈谈,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教导员,我在报告里也写了,我确实有很大的困难,希望领导能够理解我。”
“困难人人都有,就看你怎样认识了。你是个队长,各方面应该带个头才好。”
“教导员,这个关键时候提出调动是不太适合,但是我确实有困难,我有严重的关节炎,这鬼地方天寒地冻,一点热乎劲都没有,地铺上又潮湿,害得我成天腰酸腿痛,关节炎现在越来越严重,身体真的吃不消了。再说,我两个孩子,大的三岁,二的还在吃奶,家属一人实在带不过来,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
“扯这个蛋干吗?”江立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嚷了起来,“你以为就你有困难,教导员烧成那样,命差一点丢了,也没叫一声苦。二队的傅子良同志,关节炎比你严重得多,不还在坚持吗?你是个共产党员,大小还是一个队长,对比这些同志,难道你不脸红吗?告诉你,共产党员就要吃得了苦,受得了罪,你这点都做不到,还配是什么共产党员,调动什么工作,退党算了。”
孙云龙被江立春骂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喃喃地说道:“大队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确实有困难嘛。”
“放屁!你临阵脱逃,是个孬种,是个胆小鬼,共产党有你不多,缺你不少。”
“大队长,你怎么骂人呢?”
“骂人?我还打你龟孙子。”江立春说着真的给了孙云龙一巴掌。
“住手!你是领导,这样做像话吗?”叶旭拦住江立春的手掌,转过脸吩咐孙云龙,“老孙,你先回队去。”
孙云龙捂着脸,一边朝外走,一边嚷道:“什么作风!我要告你去。”
江立春几乎要蹦起来,嗓门高的要把窝棚顶掀开,“教导员,你别拦我,今天我就犯错误了,看我不治好他。”
叶旭也急了,高声喊道:“江立春同志,你要冷静!你是党派来的大队长,不是农村的二杆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真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