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傅又觉得小师傅说得在理,跟风转舵说:“倒也是的,倒也是的。”
香火看着二师傅的脸,心里忽然就亮了,赶紧说:“莫非我从二师傅屋里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是那东西了?”
这话自然是冲二师傅去的,但二师傅没有听出来,又跟着说:“倒也是的,也有可能。”
小师傅说:“那就是有人在你屋里就做了手脚,偷梁换柱了。”
这话明明也是阴损二师傅的,二师傅好像仍没听出来,挠头说:“那会是谁呢?我屋里平时没有人进来,我没有看见谁进来呀。”
香火正在搜肠刮肚,要想出些说词来为自己辩护,没料那小师傅就近伸出爪子来,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捏得香火大喊大叫:“哎哟哇,你捏死我了,你捏死了我,把我跟大师傅埋在一起吗?”
小师傅斥问道:“快说,师傅走的时候,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香火不服道:“你跟我年纪也差不多,凭什么你可以捏我的手,我不能捏你的手?”嘴上虽凶,手上却不敢挣扎,更不敢反过去捏小师傅的手,心里恨自己,抽出另一只手拍打自己的嘴巴,骂道:“和尚又不是鬼,你怕他作甚?”
二师傅上前来打圆场说:“师弟,你轻点捏,香火别的本事没有,叫叫嚷嚷的本事还是有的,让别人听见,以为我们和尚欺负香火呢。”回头又劝香火道:“香火,你小师傅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嘴上不要跟他拗,你拗不过他的。”
二师傅向来没有威信,可这会儿在大师傅坟前一说,那两个顶着牛的人却都听进去了,小师傅的手劲明显放松了些,小师傅的手一放松,香火的嘴也收敛了些,说:“小师傅,既然你放松了,我也不再骗你了,我老老实实告诉你,师傅进缸的时候,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我以我爹的名义发誓,我要是骗你,我爹、我爹——我爹就不是我爹。”
小师傅说:“你不要老是拿你爹来赌咒。”
二师傅说:“你为什么老是要提到你爹?”
香火说:“你们不要我爹的名义,难不成要我娘的名义?我才不要我娘的名义,我娘本是个没名没义的娘——”
二师傅赶紧阿弥陀佛道:“香火,对娘不能这么无礼。”
香火说:“是她先对我无礼,我才对她无礼的,从我生下来没几天,她就说,你走,你走,我不要看你。师傅,你想想,我走得了吗?那时候我才多大呀,我还没长牙呢,师傅,你再想想,天底下有这样的娘吗?”
二师傅朝小师傅看了看,对香火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娘的不知没娘的苦。”
小师傅自叹道:“他倒是来去无牵挂,可他带走了我的牵挂。”
二师傅小心翼翼说:“师傅说,放下了,就无牵无挂了。”
小师傅起身又跑,也没跑到哪里去,进了庙就一直往大殿里去,二师傅追上他,两人一边,一起盘腿坐下,念经。
香火跟到大殿门口朝里张望一下,烛火飘摇,影影幢幢。香火不待见,嘀咕说:“你们念吧,念了就能放下,我累得浑身酸疼,我要去把自己放下了。”
遂回自己屋里躺下,可又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两个和尚念爽了经,各自回屋了,香火赶紧爬起来,蹑手蹑脚经过小师傅屋子,摸到二师傅门口,听听没有动静,轻轻一推,门开了,香火顺势进了屋,赶紧带上了门。
屋里没点灯,黑咕隆咚的,忽地就听二师傅说:“你进来啦?”
香火摸到床边说:“二师傅,你早就知道我要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