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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反(7)

唐末刀锋汇 作者:小马连环


这位气宇不凡的帅哥是李儇,地位高得吓死个人,堂堂大唐朝的最高领袖——皇帝,庙号唐僖宗。

这会儿,他还是一个少年。去年登基时,他只有十二岁。他很幸运,不是长子,不是嫡子,却成功继承了世界上最大的一笔遗产。他能有今天,得感谢一个人,一个太监。这个太监,我们认识,他是田令孜。

田令孜成功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皇上驾崩以后,他马上联络自己的同事,经过暗箱操作,将他的小朋友李儇送上了皇位。

现在,天下是李儇的,但归根到底是田公公的。

无数个不眠相陪的夜晚、无数白花花的银子、无数的笑脸没有白费。此时的田公公志得意满。他从大唐的弼马温(马坊使)一跃成为大唐机要总管(枢密使)和禁军司令(神策军中尉),李儇更称他为阿父。

普天之下,谁与田公争阉雄?

现在田令孜从投资皇子进入到另一个环节,控股。通俗地说就是怎么控制李儇。这应该不是难事,因为据唐史记载,早就有前辈写了一本指南。

唐朝会昌年间,大太监仇士良下岗时,曾经留下一段著名的太监语录:

同志们啊,干我们这一行的只有一个诀窍,就是让我们的皇上忙起来(不可令闲暇),皇帝一闲,我们就要完蛋(暇必观书,见儒臣,则又纳谏,智深虑远,减玩好,省游幸,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 所以,一定要让皇上玩得不亦乐乎(纵欢极乐),让他没空读书,也见不到朝臣,这样,我们太监这个行当就会文成武德,一统江湖(阇外事,万机在我)。

田公公是个好学生,这会儿他就在干这样的事,他提着两盘水果、一壶好酒,踱进球场。

李儇在玩球,骑驴打球,别取笑,我们小皇帝才十三,当然不能骑高头大马,再说,我们李儇很厉害,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兴趣广泛,特长突出,弹琴、唱歌、骑驴、打球、围棋、剑槊等无不精妙。放到现在,当是天才儿童。(据说,现在许多家长都希望把自己的儿女培养成这样。)

李儇老远就看到自己的干爹来了,跳下驴,迎住田公公。

两人摆开酒桌,把酒言欢,有诗云:相逢不饮空归去,太监宫女也笑人。

微醉的田公公满脸慈爱。

不能认为田公公全是假笑,在内心深处,田公公还真把这个皇帝当做了自己的干儿子看待,比如,他希望僖宗李儇永远快乐,童心永驻,永远别长大。

田公公给皇上讲讲朝上的趣闻,问问皇上最近喜欢玩什么。李儇有些忧郁,小眉紧锁,田公公心疼,他问:“陛下,有什么人什么事让您如此心烦?”

“阿父,最近朕跟人赌鹅,输了好多钱,这下,袋中无钱,心中发慌,等会儿我还要看演出,阿父知道的,名演员很多,看完后我发不出赏钱,可要丢面子了。”

田公公释然,多大的事,要钱嘛,只要不是要权,一切都可以满足。当然,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搞得到的。想了半天,田公公出了一个主意:“我叫些人去集市收税,再到长安各大客栈看看有什么富人,把他们的钱征来就是。”

李儇:“这样……合适吗?”

田公公感动,小孩多善良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天子嘛,天之骄子,天底下的一切都是陛下你的。要什么有什么,拿他们的钱是天经地义。”田公公一咬牙,差点把大唐秘密都透露给小皇帝了。

“那他们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田公公嫣然一笑百恶生:“敢?把他们的牙敲掉眼扎瞎腿打折腰擂断脖扭歪,看他们丫的服不服。”

李儇笑了,阿父真会开玩笑,他这个样子有趣极了,倒像真的要把人这么干一样。(田公公真这么干了。史载:令孜说上籍两市商旅宝货悉输内库,有陈诉者,付京兆杖杀之。)

李儇放心了,事情交给阿父,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李儇就想接着玩球,问:“阿父,还有什么新鲜事么?”

田公公一怔,是啊,这会儿新鲜事儿多了,比如天下正在闹饥荒,比如饥民正在造反生事,山东河南盗贼蜂起,眼见越搞越大。可是,这些事情怎么能让皇上知道,他还小,应该像普通小孩一样有个快乐的童年。

田公公摇头,将这些所有不好的消息赶走,然后告诉李儇,天下好着呢,大唐正处在一个最好的发展时期,盛世无双,开元尚不如,贞观犹不及,皇上就放心玩吧。

说罢,田公公告退,他放心了,他已经做到了前辈仇士良要求的一切。他也是很忙的,有好多的官职等着他去安排,好多的银子等着去收。

李儇骑上了毛驴,接着玩球,他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就是以后唐朝能举行一届驴球比赛,他自信凭实力可以勇夺状元。

李儇奋力一击,球冲天而起,李儇仰头长望,那是一片蓝色的天。宫外的世界跟朕的也差不了太远吧,百姓们安居乐业,而像我这样大年纪的小孩们也该玩着类似的游戏。

李儇眼中的世界很美好,可真相很残酷。

宫门之外,长安不远。就有百姓饿倒在街口,像他这样大的百姓之子更别提嬉戏游玩了,他们不是被卖,就是沿州串县地乞讨糊口。

而再远一点,有一大群蝗虫从东往南席卷而来,遮天蔽日,蝗虫所过,赤地千里。蝗虫吃掉了路上所有可吃的东西,也在吞噬着大唐朝不多的元气。

在蝗虫与长安之间,王仙芝、黄巢的义军正横扫河南、山东。

这些消息,就是再阉一次,田令孜也绝不愿意透露给皇帝,可是,草军的声势日渐盛大,攻势日猛,连夺十余州。这时,再严实的消息封锁也失效了。

李儇终于知道有人要跟他分天下了。

他知道的那一天,距离王仙芝起义已经差不多过了一年。

在知道这个残酷现实后,他就有些慌乱,这些人要均天下,天下不是我的吗,他们会不会均我的毛驴,均我的鸭子呢?

他的干爹田公公告诉他:“陛下不用怕,宋威将军已经请战要扫荡群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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