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花园里/改变过去”
他们在客厅里争吵。
“行,如果你那见鬼的工作有那么重要……”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你他妈的明明知道!”
“我累死累活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少给我来这一套。”
然后他们看见了她。她抱着她的泰迪熊,那只熊名叫灰灰,一只耳朵已经被咬烂了。她怔怔地瞧着门廊,嘴里含着一只大拇指。他们都转过身去面对着她。
“怎么了,小宝贝?”
“我做噩梦了。”
“过来。”母亲蹲下身,张开手臂。但是小女孩跑向她父亲,搂住他的腿。
“来吧,宝宝,我陪你去睡觉。”
他把她裹到被子里,开始给她念故事书。
“爸爸,”她说,“如果我睡着之后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就好像白雪公主或者睡美人那样?”
“没有人会永远睡着的,萨米,只需要一个吻就能让他们醒过来。巫婆也好,坏心的皇后也好,都拿这一招没有办法。”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死人就不会醒过来,”她说着,抱紧了灰灰,“哪怕你亲了他也不行。”
1
约翰·雷布思亲了女儿一下。
“你真的不要我送?”
萨曼莎摇摇头。“我要走走路,把刚才那些比萨消化掉。”
雷布思把手插到口袋里,触到手帕下面的一沓钞票。他想过要给她一点钱——做父亲的不就该这样吗?——可是她一定会笑起来。她已经是个二十四岁的独立的大姑娘了,不需要他做这样的表态,当然更不需要钱。她刚才甚至争着要付比萨的钱,说他还没吃完一片,她就已经吃掉半个了。剩下的比萨放在盒子里,夹在她胳膊下面。
“再见,爸爸。”她在他的面颊上轻啄了一下。
“我们下周见?”
“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也许我们三个一起……”她说的第三个人是内德·法洛,她的男朋友。她一边说话一边倒退着走。然后她招手道别,转过身去,小心观察着两个不同方向的傍晚车流,头也不回地穿过马路。但是踏上对面的人行道后,她半转身,看见他还在看着她,便再次向他挥手致意。有个年轻人差点撞到她身上。他正盯着地面,脖子上绕着细细的黑色耳机线。回头看看她吧,雷布思心里想着,她简直棒极了,不是吗?可是那个年轻人只顾晃晃悠悠地走他的路,根本没有留心到她。
而她则转过街角,走出了他的视线。雷布思现在只能想象她的样子:左臂牢牢地夹紧比萨盒,双眼坚定地直视前方,右手大拇指摩挲着右耳上她刚穿的第三个耳洞。他知道她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时,鼻子会皱起来;他知道她在专心考虑事情的时候会把一边的衣领咬在嘴里;他知道她戴一条编成麻花状的皮质手链、三只银戒指、一块紫蓝色的便宜手表,表带是塑料的;他知道她的头发天生就是这种棕色;他知道她此刻正要去参加盖伊·福克斯之夜的派对,但并不准备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