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在咬蚀我的内心。如果土耳其的边境真的关闭了怎么办?使馆告诉我们是开放的,但那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前了。我们会不会被困在这片无人区死去?黑暗和寒冷都在加剧。狼在断断续续地嚎叫,划破沉寂,我们小心地向前。我记起希腊的一个店主警告过我,这片地域布满在希腊解放战争时埋下的未爆炸的地雷。“可以把你的腿扯碎的地雷,”他说,“你鞋子的碎片就嵌在残肢里。”我浑身发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每一步都在祈祷。我们都不敢说一句话。
在漆黑中艰苦跋涉的四公里就像是穿越了死亡之谷。我不停打颤,感到绝望、厌烦。就在我感到这夜永远也不会结束时,一线灯光显现在远处。我们加快行进,辨认出一道铁丝围栏,顶部是倒钩铁丝网。中间,一面金属的土耳其国旗钉在门上。我们加快步伐。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里面守卫,叼着没有过滤嘴的烟。永远头脑冷静的拉姆齐轻声道:“让我来对付。”他把护照从口袋里掏出来,咳嗽一声以引起警卫的注意。当警卫抬头看过来,拉姆齐递上他的护照,指指我们,又指指远处的土地。
那个人漠不关心地说:“边境关闭。”
“但是,先生,您必须让我们进去,否则我们会死的。希腊人不会让我们再回去的。”
“边境关闭。”一团水汽从他嘴里喷出,加重了这两个刺耳的词语。
我们无处可去,感觉像囚犯在祈求仁慈。但是这个守门人这儿没有仁慈。他的全部英语词汇只由这两个词构成:边境关闭。他用靴子后跟碾碎了烟蒂,踏着重重的步子走进黑暗。
二十分钟后,他回来,发现我们还像难民一样站在门外。他打着手势,爆发出想要驱赶我们的不断重复:“边境关闭。边境关闭。边境关闭。”我在想他会不会向我们开枪。就在这时,他的上级长官进入了场景。显然他受到的也是同样的教育:“边境关闭。”我们沉默地坚守阵地。终于,我们的绝望以及不愿返回打动了第二个守卫,他发了慈悲。他把我们关进木屋,没收了我们的物品,包括护照、钱,甚至脱下我们的衣服,之后锁上们,抛下我们不管了。我们在冰天冻地的寒冷中,几乎是赤身裸体地站着,觉得还不如片刻前在无人区的境况。现在怎么办?他就把我们扔在这儿等死吗?
有大约半个小时,由于这间临时监狱的寒冷,同时出于内心的焦虑不安,我们就这样穿着内衣裤站着发抖。终于,我们的监狱长回来了。他盯着我们的脸看,返还了我们的护照和衣服,在护照上盖了章,绽放出笑容。“欢迎来到伟大的国家土耳其。”他说。
深受震撼的我们跨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