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加面的吃法就应了我们那句俗话‘久等吃好面’。”老玖最后总结说。

阿姐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爽朗地笑了起来。

茶马古道大隐于世的进藏“丝绸之路”

从盐井回到芒康，老玖却并不急着离开。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有几个问题没搞清楚。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问题，只能跟在他屁股后头瞎逛。

直到后来跟着他走进了一家颇有藏族特色的旅店，我才隐约明白，他可能是对茶马古道很感兴趣，虽然不能亲自去走一遍，却不甘心自己对那条著名的民间商道一无所知。

旅店楼上是客房，楼下是茶馆。我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藏味扑鼻。他拣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就把自己砸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我当时对那些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看到他不停地找人聊天搭讪，心里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满。

茶馆里人来人往，打牌的、下棋的，还有吹牛说故事的，这些都是老玖聊天的对象。关于茶马古道与邦达仓家族的传奇故事，就在那种氛围里让我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下午。

“茶马互市”，民间商道的官方背景

相比起大名鼎鼎的丝绸之路，茶马古道一直是一条条籍籍无名的民间商路，隐身历史一千多年从不曾显赫一时。这条路上没有官兵护卫的驼队，也没有风帆招展的商船，但你却不能否认它的存在。它就是连通滇川藏“大三角”地区的“南方丝绸之路”。1987年，长期痴迷于研究这条古代商道的云南大学教授木霁弘，给它命名为“茶马古道”。

与其说茶马古道是一条在空间上贯通滇川藏，延伸至尼泊尔、印度的古老商道，不如说它是一条穿越时空的神秘通道。这条神秘通道起于云南、四川的富庶之地，穿越横断山脉的高山深谷，横过世界屋脊的雪域高原，兴于唐宋，盛于明清，及至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后期还兴盛一时。世界上也许找不到第二条古道，历经它的寂寞与沧桑。

木霁弘与茶马古道文化研究者一致认为，茶马古道不仅是当今世界上地势最高的商贸通道，也是最具传奇色彩的文化交流、民族融合通道，更是民族迁徙与文明传播的大通道。

为什么会在滇川藏这个大三角地带形成这样一条茶马古道呢？这还得从最早起源于唐代的“茶马互市”说起。由于藏地居民常年生活在海拔三四千米以上的雪域高原，需要摄入含热量高的食物，以糌粑、奶类、酥油、牛羊肉等为主食，但由于没有蔬菜水果调剂，糌粑容易燥热，过多的脂肪在人体内不易分解，而茶叶既能分解脂肪，又能防止燥热，但藏地不产茶。与此同时，内地则需要大量的骡马供军用和民用，这正是藏地的主产。于是，充分体现市场经济原理的茶马交易应运而生。

在漫长的茶马互市历史中，除了互市的茶叶与马匹，内地出产的布匹、盐和日用器皿，藏地出产的毛皮、药材等也一同在横断山区的深山峡谷间南来北往，川流不息，从而使茶马古道成其为一条名副其实的重要商道。

一般认为，茶马古道主要分为滇藏道和川藏南、北两条道。前者起自云南西部洱海产茶区，经丽江、香格里拉、德钦、芒康、察雅，再由西藏昌都通往卫藏地区。后者则起于四川雅安一带产茶区，由康定进入藏区，再分南、北两条支线：北线经道孚、炉霍、甘孜、德格、江达，再由昌都通往卫藏地区；南线经雅江、理塘、巴塘、芒康、左贡，再由昌都通往卫藏地区。如今，滇藏道主要为214国道（滇藏线）所取代，川藏北道、南道则分别被317国道（川藏北线）和318国道（川藏南线）代替。

在上述主干线外，茶马古道还包括若干支线，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交通网络。如由雅安通向松潘，乃至连通甘南的支线；由川藏道北线经德格通向青海玉树、西宁乃至旁通临潭的支线；由昌都向北经类乌齐、丁青通往藏北地区的支线等等。有学者据此认为历史上著名的“唐蕃古道”（青藏线）也应包括在茶马古道的范围内。如果说两者存在差异的话，主要不是线路上的区别，而是功能上的不同。

马帮文化，千年商道走出的“王道”

茶马古道作为一个在时间上跨越千年的交通网络，在空间上则贯通川、滇、青、藏，外延至南亚、西亚、中亚和东南亚，甚至远及欧洲。很难想象，完成这一人类文明壮举的，正是那些曾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跋涉在横断山脉山间小道上的马帮。而马帮文化，也是茶马古道留给后世的无形美景。有人这样评价茶马古道上走来的马帮：他们既是贸易经商的生意人，也是开辟茶马古道的探险家。他们凭借自己的刚毅、勇敢和智慧，用心血和汗水浇灌了一条通往茶马古道的生存之路、探险之路和人生之路。

茶马古道行路难，加上高原恶劣的气候，就难上加难。除了我们今天闻之色变的高原反应，古人还记录有“令人欲死”的“瘴气”。在茶马古道上，一日历四季是常有的事，大雪、冰雹、烈日和大风都是家常便饭。至于一年之中，则有民谚这样诉说其凶险：“正二三，雪封山；四五六，淋得哭；七八九，稍好走；十冬腊，学狗爬。”如此漫长，如此危险，使茶马古道成为世界上通行难度最大的道路。

正是在这条难于上青天的茶马古道上，宋代四川出产的3000万斤茶一半运往了藏地；明代经由黎雅、碉门口岸交易的川茶就达3万引，占全川茶引的80%以上；清代经打箭炉出关的川茶每年也高达1400万斤以上。著名藏商邦达仓、三多仓、日升仓等就是随着茶马古道兴盛而崛起的。

更值得关注的是，除了巨大的商贸价值，茶马古道在文化传播、民族融合方面也是不可或缺的通道。从茶马古道，到今天的川藏、滇藏公路，已然形成一条贯穿历史和地理的大走廊，使商贸、艺术、宗教和风俗文化得到了空前的繁荣和发展。

“在丝绸之路受到世界关注，被学者、专家们争相研究，并引发旅游热潮的时候；在丝绸之路已名满天下时，茶马古道却备受冷落，默默地隐匿在深山密林之中。”木霁弘认为茶马古道的价值还远没有被发掘出来。他说：“茶马古道是中华民族一笔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对旅游爱好者有很大的吸引力。古道本身的历史、文化韵味且不说，光是沿途村寨的地域、风光、民俗、文化差异，就能吸引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