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坤在长河湾项目赚得盆满钵满后,转型做旅游地产——这一度让高管们不理解。2009年房价疯涨,有记者质疑中坤错过了时机,黄怒波表示,“市场上总有比你更鲁莽的、比你更有钱的、比你更不要命的,我为何要跟他们抢那些有限的资源呢?而随着国进民退的到来,土地将离民营企业越来越远。”他反问记者: “大钟寺国际广场现在可以卖五万元一平方米,未来卖十万元一平方米也正常,这个项目建筑面积是43万平方米,是多少钱?”
七、中坤的独裁者
2010年3月21日上午,中坤集团董事长黄怒波与集团高管在黟县梓路寺检查工程进度,这是他投资1亿元重修的唐代名刹,预定今年6月迎接香客。一进梓路寺,黄怒波微昂着头,踱着平缓的步子,在寺庙里四处指指点点。中坤集团总裁焦青立即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掏出小本子,赶紧记录下老板的吩咐。
黄怒波身高一米九,和他说话需要仰着头。他即使坐着,也比人高出一截。在梓路寺主持的房间里,黄怒波听取黟县分公司管理层的汇报。他右手搭在椅背上,翘着腿,左手指着汇报材料指指点点。焦青则双腿并立,低头记笔记。中坤高管们讨论寺庙的公共厕所建在哪里的时候,黄怒波虚指着材料: “你们不要讨论了,听我的,建在这里。”焦青回答: “这样太麻烦,需要重新把水泥打掉,安装水管……”黄怒波说: “别凑合,给我修好一点,别像个茅房似的。这个庙的一草一木都在我脑子里,我了如指掌,我说建在哪就哪。别唠叨了,过!”
如连珠炮似的,黄怒波不断地重复: “这个问题别叨叨了,过!”他平均三四分钟处理一个问题。
在梓路寺开会时,中坤在黟县的工程部负责人赵伟手机响了,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摁断铃声。私下里,赵伟告诉我: “当时我连扔掉手机的心情都有,幸亏那是在寺庙,黄总又忙于吩咐工作,要在平常,肯定要骂我了。”
在梓路寺主持房间,黄怒波眼睛一瞟,看到墙上有两颗钉子,立即板起脸问: “这是怎么回事?”主持解释说是当地县政协主席给他写的一幅字,原先挂在那里,后来撤下来了。黄怒波说: “佛门净地,可不能随便钉钉子。”主持连声说: “是、是、是……”
黄怒波发现寺庙大门右侧有个房间关着的,就追问怎么回事。员工解释说是建筑施工方怕材料被偷,把门锁起来了。黄怒波马上说:“下午给我解决,大白天寺庙的门不能关着,听见没有!”
在奇墅湖,黄怒波眼尖,发现湖边有垃圾,立即厉声问:“怎么回事?”中坤集团副总裁姚勇面色有点难看,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来。黄怒波说:“你这里的保安不是没事干吗?叫他们来捡垃圾!”姚勇赶紧回身,小跑着挥手大声吆喝保安过来。
黄怒波如君王驾临一般,威风凛凛地巡视着他的领地。他的下属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他在谈工作的时候,像奥林匹斯神殿里的宙斯,挥舞着神杖,噼里啪啦的闪电围绕着他如蛇一般乱窜。
黄怒波笑眯眯地告诉我,有时候董事长办公室里的女孩眼巴巴地望着他,问:黄总,您的东西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走啊?他在办公室的时候,她们安静得很,鸦雀无声,不敢大声说话。“我估计我一走,办公室该放鞭炮了。”他笑了起来。
黟县中坤工程部负责人赵伟的母亲与黄怒波是初中同学,她告诉黄怒波:“赵伟见你时,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黄怒波说:“不应该呀,我对他们挺好的。哦,赵伟以前吃饭喜欢双臂合抱,倚靠在桌子上,这样不礼貌,我批评过他。”在他眼里,赵伟“挺内向的,话不多”,事实上赵伟私下和我们几个同龄人在一起时,有说有笑,非常活跃。
春节后黄怒波见黄玉弟干得累,就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多锻炼身体。结果黄玉弟到健身房锻炼,因为用力过猛,也是因为年龄大了,已57岁了,第二天腿得痛得不行。再到医院一查,发现骨质增生的问题。但他不敢告诉黄怒波,怕后者骂:“早叫你锻炼身体,让你休息都休不好。”
我采访焦青时,刚开始他顾左右言其他,不着边际。因为采访时间只有一小时,之后他有个重要谈判。我急了,就说:“焦总,黄总说让您放心大胆地说,说真话就是了。”焦青这才放开起来。黄怒波告诉我,焦青和他吃饭时,都是双腿并立,毕恭毕敬。“这种公司文化不太好。”他说。
黄怒波交代的事吩咐下来,焦青感觉“像屁股上挂了一串鞭炮一样,逼得你往前冲”。黄怒波若吩咐了事给他,有时五分钟后会打个电话询问这个事落实没有,一盯到底。“你没有退路,让你今天干完你就必须干完。”焦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