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偷东西吗？”

“敢！”

“你敢抓老鼠吗？”

“敢！都敢，只要有你在呀，只要是为了你呀，妈妈什么都敢干。”母亲回答着，爱昵地抚了抚儿子的额角。

一句一句，孩子问着，母亲答着，带着些调侃。按说谁都不会往心里去的，无非是为了打发旅途中沉闷的时间。然而，孩子之后的问题，却让我听到了一个最为幸福的答案。

“那……”孩子挠挠头，他毕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似乎再想不到更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了，沉默半晌，他突然恶作剧似地问了一句，“那你敢死吗？”

这个问题有些唐突，而且极不吉利，印象里有孩子问到母亲这个问题，母亲往往是将话题扯开去，甚或是要求孩子对着地面吐口水，以去秽气。然而，面前的母亲并没有那样做，她沉思一下，用手臂揽过孩子，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小脸，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妈妈不敢。”

“胆小鬼，死都不敢死呀！”孩子终于难倒了母亲，忍不住咯咯地笑着，那笑里带着满满的嘲弄。

而母亲却不以为然，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跟他解释道：“妈妈敢为你做一切，但妈妈唯一不敢为你做的事情就是去死，因为如果妈妈死了，就没有人照顾你了，那样的话，下雨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操心着帮你带把伞，你渴了饿了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操心着帮你做可口的饭菜，那时候妈妈只能眼睁睁地在天上看着你受委屈，那你说，妈妈得多难过呀，所以呀，妈妈什么都敢干，就是不敢死。”

妈妈解释得很详尽，但孩子并不买账，依旧不依不饶地嚷嚷着：“妈妈是个胆小鬼，妈妈是个胆小鬼。”

妈妈无奈，便又抱了抱他，“好了好了，妈妈是个胆小鬼，妈妈是个胆小鬼，我告诉你呀，天底下所有的妈妈都是胆小鬼！”

“为什么呢？”

孩子不解。

妈妈笑，“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所有普天之下的妈妈都是胆小鬼，他们敢为自己的孩子做一切事情，但唯独不愿意为他们做的事情是去死，因为天下母子连心。倘若有机会在一起，没有谁会舍得先一步离开，因为妈妈们知道，他们走了，孩子的伞就没有了，他们走了，孩子的饭菜便再不会可口了。

3．暖暖的冬晚

母亲永远是孩子不变的圆心，而身为母亲，也许她不在意，也许她认为天经地义，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只要我们和我们的子女幸福健康地生活才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冬日的下午姐姐有事要出门，耐不过她死磨硬缠，我答应冒着严寒替她去看半天店面。

小店在街角，出售一些图书音像类的东西，因为地理位置不是很好，所以店里也不是特别忙。

整个下午，就进来过三五个学生模样的人。其后，再无人问津，店里透着些许冰冷的凉意，我打开电暖气，懒洋洋的，倒也偷得半晌空闲，正寻思着，要不要随便翻本书出来瞅瞅，这时店门被推开了，探进来一颗小脑袋，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怯怯地看着我。孩子长得甚是可爱，我不自觉地向他笑笑，也许是我的笑容鼓励了孩子，他终于大着胆子推门进来，然而只是站在门边，奶声奶气地问我：“阿姨……”

显然，他还是有些胆怯。

我笑笑，很温和地问他：“你是谁家的小孩子呀？你要买些什么东西吗？”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想买些什么呢？”这里只出售书籍音像类的东西，很少见到喜欢读书到自己来买书的小孩子，于是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谁想，孩子的回答让我忍不住笑喷了。

“阿姨。”还是那稚气有加的声音，“我可以买颗牙吗？”

“什么？你说你要买什么？”我一边忍着笑，一边继续追问道。

“我想买颗牙。”也许是我的笑激怒了他，他变得严肃起来。

再怎么小的孩子都有自尊心的，意识到我伤害了他，我忍住笑，耐心地跟他解释道：“阿姨这里只出售书籍音像类的东西，这里没有牙，那你为什么要买一颗牙呢？”

他深思一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继而缓缓地说道：“我奶奶又掉了一颗牙，要是再掉的话奶奶就不能吃饭了，所以，所以……我想要买一颗牙送给奶奶……”

孩子说话间，门被推开了，进来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他们之前有些焦虑，但看到孩子的一刻释然了。他们没有打断孩子的话，而是认真地听完了。

女人抬头看看男人，俩人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瞅向老奶奶。

“妈。”男人开了口，“都是我们不好，只知道给您买衣服买吃的，你牙不好，可我们一直都忽略了……”

“妈，对不起。”女人也不好意思地跟老奶奶陪了声不是。

老奶奶听罢，笑吟吟地说：“说什么呢？你们对我已经很好了。”

这时，女人已经牵过孩子，揽在怀里：“走了，宝宝，我们明天就上医院给奶奶买牙去，阿姨这里不卖的。”

“是的，明天我们就去医院，陪奶奶看牙科。”男人也补充了一句。

之后，他们牵着小孩子离开，还教他客气地和我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