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琼简直想暴走了：这年头，做“奴才”很神圣吗？怎么有人当的如此心甘情愿又不遗余力？连这种谎都能扯出来？太荒唐了吧？

“这不可能吧……”

话还没说完呢，御姐推门进来了：“你们俩交接完了没有？Blanche，你今天晚上别安排事了。我现在要出去，跟章总谈点事，你待会儿直接去全聚德找我们，王府井那家，他说顺便给你饯饯行。”说到这里，御姐瞅了旁边的段琼一眼，说：“你没事也跟着去吧。”Blanche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这多不好意思？哪能让章总破费呢？”

御姐不耐烦地说：“行了，别废话了，让你去你就去。”说完就要走。

段琼一股子冲动上来，怎么也按不下，她上前一步说：“御姐，当初真的是您坚持把我留下的吗？”御姐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后又皱着眉头看向Blanche。Blanche心虚地低下了头，段琼看在眼里又是另外一番解读：这才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御姐移回视线，抬手看了下表，似笑非笑地说：“你觉得呢？连你自己都不信，还来问我，嫌口水太多了？信的话不用问，不信我发誓赌咒都没有用。你这几天消停了点，我还以为你长了点见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说完又是扬长而去。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再次让段琼陷入了天人交战。她无比痛恨御姐这副洞悉一切的嘴脸，却又无力反抗：因为每次，她都让御姐给说中了！

御姐很清楚段琼那点小心思。不过，她无意拆穿。有时候，享受下属的怨气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这是职场的“领导哲学”之一——下属的怨气其实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

他们的不满来自于对自己“不公平”待遇的愤慨，而领导的无动于衷或者相机而动则是一次微妙的“诱敌深入”。你以为一往无前杀敌的结果是一次华丽的胜利，而事实上，那个晃晃悠悠、始终不紧不慢地飘在前面的“饵”，比那成精的老人参都难捉。在这个各取所需的过程中，一个要的是“将得而未得”的快感，另一个则“欲给而未给”地通过吊胃口来拉动整体生产力和战斗力。你得到了那“应得的”20%的回报，而领导们，则在点算200%的收益。所以，别跟老板讲公平，那是不可能的。为人员工者，就要有被剥削的自觉，这无关是否人道的问题。而是只要处在那个位置上，就必然会有对立和压榨——这是一个一环欺负一环的食物链，既然咬在一起，就得时刻准备着受伤。等到有一天，你也站到那个位置上时，就会理解你曾经不能理解的苦衷。

而眼下，御姐冷眼看着埋头苦吃的段琼，觉得很好笑。这个心思透明的女孩，跟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啊！正因为这样，她才格外地包容。就像在透过她，呵护从前那个无处突围的自己。

这些，段琼不会知道，御姐也不屑于让她知道。此时，她们只是一对关系不融洽、但又被迫凑在一起互相折磨的上下级。

于是，围着这不大的餐桌，自然地分化成了两个阵营。一边是御姐、章尔群、Blanche，欢乐祥和，气氛热烈；一边是段琼和章尔群的司机，两人双双沉默，寂然无声。两下一对比，显得格外凄凉。

章尔群看着有趣，笑着说：“Maggie，你吃饭的时候向来不说话吗？这可是个好习惯啊！”被所有人的目光包围着，段琼不能再继续淡化自己的存在感了。她放下筷子，恭谨地说：“那倒不是，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万一说错了，不是影响大家的食欲吗？”章尔群看向御姐：“你带的人果然不一般，都很有意思啊。还说不会说话呢，这不是挺会说的吗？”御姐眼波闪动，难得地亲切起来：“嗯，我们段小姐走的是低调路线，不太出风头，大智若愚。”这叫夸人吗？起码段琼觉得不像。不例外的，Blanche又出来打圆场了：“Maggie肯定在想稿子的事。我们共事了这两个月，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个工作狂，不能闲着，休息的时候都得想点事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