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杏儿命大。整整两天以后大炕的门吱哑哑地被人打开了。走进两个人,只能凭着脚步声来判断是两个人。杏儿拼尽全身的力气喊:“救救我……”
没人理睬。
她又喊了一声,这次有了反应,只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掌柜的,这儿有个活的。”
杏儿感到有人走近了她,从开着的门口照射进来的阳光在杏儿的脸上划过来划过去。
“掌柜的,您来认吧。”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杏儿面前,那人微胖身材,用一块手帕捂着嘴。
“看不清楚,头发挡着脸。”
“我来……”
一只手触到杏儿的脸,把她的头发撩了撩。
杏儿听到下面的对话:
“好像是个年轻人。”
“您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
“也是个上年轻人,算算该有三十上下啦。”
“是个男的还是女的?”
“废话!走西口的人还能有女人吗?”
“那倒是……不过!您来看看吧。掌柜的,这儿真的躺着一个女的!”
“不看不看!”
“那您到这边来。”
头顶上的阳光晃了几下,杏儿知道商人从自己的头顶边儿上走过去了。
又隔了一会儿,只听得那认人的商人说:“没有我要找的人。”
“那就是没有了。”看守大炕的人解释说,“要不您再到梦楼当那边看看?”
“去过了,没有。”
“死人堆儿里没有,快死的病人堆里也没有,那我得祝贺您掌柜的。”
“为什么?”
“您想想看啊?您要找的人肯定是您的朋友或是亲人,死人堆里没有,快死的病人堆里也没有,那还不是好事啊?说明他还活着!这还不是好消息?”
“你小子挺会说话的。”
“谢谢掌柜夸奖!”
脚步声移向屋子门口。
“掌柜的……。”
“做什么?”
“您夸我还不如赏我几个小钱……”
“好……”
屋门吱吱妞妞地就要关上了,杏儿喊:“救救我!掌柜的。”
关门的声音停住了。
返回来的脚步声响起来。
那位掌柜是位长者,他走近杏儿,问:“你是做什么的?”
“民妇是个农民,山西人……”
“你为何男扮女装?”
“我是到归化来寻夫的,为了走路方便所以男扮女装。”
“你丈夫是什么人?”
“是学买卖的。”
“哦!”
“你丈夫是哪里人?”
“祁县……”
“哦——你是祁县人?”
老先生语调升高许多表现极度的惊讶,又问:“你丈夫在归化住什么字号?”
“……大盛魁!”
“啊!这么说你的丈夫是大盛魁的人?”
“是……”
“那你怎么会没有人管?”
“可惜,我丈夫后来被字号开销了。”
“开销了……”老先生又问,“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古海……”
“啊!你要找的人就是……是古海!”
“是,是古海。我的不争气的丈夫……”
“……莫非你是杏儿?”
“掌柜的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杏儿!你快起来看看,我是你姑父呀!”
“姑父?怎么会呢?我是在西口路上啊。”
“是我,我就是姚桢义!”
“姑父啊……”杏儿防声号哭起来,“我的命咋这样惨啊!”
“孩子,先别忙着哭。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看看尽是病人!”姚桢义说喊道,“地保!快来帮我……”
把杏儿移到一处干净地方,喂了水和饭。看看杏儿的精神好一些了,姚桢义告诉杏儿:“杏儿你还去什么归化!我就常年住在归化城,四处派人打听消息,四年了到底也没把海子找到。你一个外乡人,又是个女人你怎么找?”
“我就不,就不回去!”
“快别说傻话了!”姚桢义说,“归化城不是那么好玩的地方,算你走大运遇上我了,不然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呜哇!”杏儿放声痛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