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祁掌柜的爱骑白天鹅的事情……”沙王说,“我该替我的妹妹向大盛魁道歉的!”
“哦!原来沙王是在说那匹白马啊!”大掌柜笑了,“这事过去很多年了,我早就忘记了。”
“对不住了!”沙王诚恳地说,“我们蒙古人对别人的恩德记得清楚,对自己的错误也记得同样清楚。”
“哈哈……小事一桩!不要再提它了。”大掌柜说,“沙王在屋子里憋了一个多月,今日能够走出来透透风,是多么难得!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晚上咱们在宴美园聚聚?”
沙王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为什么?”
“聂先生一再安顿我,不出一百天不准我沾酒。”
“这好办,咱们以茶代酒!”大掌柜说,“主要是为了在一起聊谈聊谈。”
“好吧,就依大掌柜。”沙王说。
“顺便把元盛德的张大掌柜也请上,还有道台府的张大人……”
“我也有许多话想对大家说,”沙王颇多感慨,说。“过去只是在偏安与乌里雅苏台一偶,对大局不甚了了。在北京的朝廷做了三年,大开眼界知道了许多事情。”
“三年里沙王也算是代表朝廷和国家了!”
“那倒不敢!”沙王说。“不过,换一个角度看事情就不一样,过去我总是不明白俄国人态度为什么那样蛮横?”
“现在知道了?”
“只能说是略知一二。”沙王说着情绪激动起来,“是因为我们的朝廷软弱!”
“是啊!”
“而且我还明白一个道理。”沙王说,“原来我们大清不论是官员、商人还是像我这样有王爷名位的人,其实大家都只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大清朝要是完蛋了,我们大家就全完了……”
“是啊,”大掌柜说,“沙王说的真是太对了。”
两个人谈得十分投机。
晚上大掌柜为沙王设宴安抚,席间沙王主动谈起理藩院恭亲王对俄国人的态度。沙王在理藩员院值班三年,对朝廷的许多事情都非常清楚。甚至有许多事都是他亲耳聆听,亲眼目睹。
“恭亲王难道不知晓俄国人在喀尔喀的事吗?”
刚刚开席李泰首先把谈话引入正题。
“当然知道。”沙王说,“只是恭亲王关心的是大清国的外交问题,而不是商业问题。”
“民乃一国之本,” 郭玉说,“商民亦是国之本。大清国若是失去了民生,商民没有了生计,国基还能稳贴吗?”
沙王说:“这道理我知道,恭亲王也非常清楚。”
大掌柜说:“现在要紧的是要让恭亲王知道,俄国人瞄准的是归化城!他们无时不在想着把归化城开辟为新的国际商埠,用归化城来代替恰克图。”
“关于归化城的事恭亲王也知道。”沙王说,“我亲眼看见过俄罗斯公使呈给恭亲王的建议书,上面就明明白白地写着‘希望开辟科科斯坦为新的商埠’,俄罗斯人把归化叫做科科斯坦。”
“啊!真有这事啊?”
“不是真的还怎的,”沙王说,“俄国人的要求多着呢,还有开辟新的商道,也就是驼道,从俄罗斯的比斯克入我境内,经科布多到归化城开辟一条新的驼道……”
“归化成了国际商埠,还要恰克图作甚?”
“说起科科斯坦来,我还有要紧话说!” 李泰今日喝了不少酒,说出来的话就不再掩饰。他把脸冲着对面的张道台大声说道:“要我说——在这方面咱们应该向俄国人学习……”
“学俄国人什么?”
“学俄国人的官商一家呀!”郭玉说,“你没看见商人一有什么事,俄国那些领事啊公使啊总督啊大臣啊……就连皇帝也一起庖厨来帮忙,真的就像是一家人。”
“是啊……”
“不对,”大掌柜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后说,“我们也是一家啊!张道台是官人,沙王是王爷,张大掌柜、郭大财东、许大掌柜和我是商人,我们不也是 一家人吗?”
“倒也是。”
“可不是……”
“可是我们和俄国人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