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是跟你学的。”
当然不久大家就全都明白了,戚二嫂这是要在骆驼的孳生上大搞一下了。放牧的时候女人们望着戚二嫂买回来的那些母驼,心里生出了许多羡慕,在老弱病残的驼群中那些母驼一个个都显得非常健壮和漂亮。但是她们也只能是在心里羡慕一番而已,在贴蔑儿拜兴除了戚二嫂再没有哪个女人能在这种重大事情上做得了家里的主。?
戚二嫂到一百里外的萨拉齐跑了一趟,请回来一个专门搞配种的驼工师傅。配种驼工在她家住了十几天,用他自己带来的种公驼给戚二嫂家的母驼全部配上了。?
萨拉齐来的驼工师傅是一个瘸腿的老汉,相貌非常丑陋,个子也很小,但是他带来的种公驼模样却是十分的雄伟高大,是一峰纯粹的科布多种公驼。谁也搞不清楚萨拉齐老汉是用什么方法把种公驼弄得兴奋起来,种公驼口里吐着白沫子,瞪着发红的眼睛在戚二嫂家的院子里跑来跑去地追逐那些母驼,用黄色的牙齿撕咬它们的脖颈和脊背,迫使它们卧倒。在铺着软草的地上,种公驼长时间地用两条前腿抱着母驼的后半截身子不肯松开。而瘸腿老驼工则站在种公驼的旁边,手里拿着一根红柳的哨棍监视着。有时候他还会伏在地上,一边把脸贴在地上观察着,一边用双手刨地,帮助种公驼与母驼交配。?
每天在戚二嫂家院子的矮墙周围都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女人们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种公驼把膨胀起来的粗大阳具插入了母驼的屁股里去,都红着脸默不做声了。?
配种带来的热闹打破了贴蔑儿拜兴平静的生活节奏,女人们对放牧的事情变得不热心了,每天早早地就把骆驼赶回来圈进院子,然后就跑到戚二嫂的院子外边看热闹。至于孩子们和无事可做的老人们,则是从早饭过后就围在戚家的院子周围等着了。从上午一直到黄昏,发情种公驼高亢的连续不断的哦叫声、母驼们略带惊慌的骚动声伴着萨拉齐老汉严厉的吆喝声,把整个村子吵翻了天。孩子们跑来跑去,喊叫着,简直像过年似的高兴。这种热闹的快乐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才结束。萨拉齐老汉气宇轩昂地牵着他的种公驼离开了贴蔑儿拜兴。种公驼撒下的种子在母驼的肚子里悄悄地萌生着,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创造着生命的奇迹。
? 贴蔑儿拜兴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日子像连绵不断的西北风一天天地刮过去。接连下了两场大雪,从村子通向城里的道路被大雪封锁了。足足有一尺厚的积雪覆盖了大地,除了村子通向牧场的道路被来来去去的骆驼的蹄掌踏瓷实了,在村子周围的雪地上就再也看不到人的脚印和牲畜的蹄掌印了。?
在寒风刺骨的腊月初,有一串新鲜的马蹄印印在了归化通向贴蔑儿拜兴的道路上。马蹄的半圆的蹄掌踏碎了结在积雪表层的薄冰,踏出了一个个深深的雪窝,蹄印艰难地延伸进了村子。这是一个相貌非常奇怪的男人,中等个头,在他的左脸上有一个吓人的伤疤,那伤疤就像旋窝似的朝里抽抽着把他的整个脸都弄歪了。这个奇怪的人向他看到的第一个老人打听着什么,后来就牵着马往村西的草场去了。
首先是牧驼狗发现了来访的客人,所有的狗都吠叫起来,从四面八方朝那个人跑过去。狗群被主人喊住了。
放牧的妇女们拿惕拒的目光迎住了他。女人们都拿肥大的老样皮袄把自己紧紧裹起来,怀里抱着梢棍聚在了一起,等待着。
“哎呀呀!这个人长得也太吓人啦。”
“简直就像鬼一样难看!”
“幸亏这是大白天,不然……”
“悄声些,他来啦。”
牵马的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在女人们跟前站住,白色的呵气一股一股地从他的嘴里和鼻孔冲出来,他的眉毛和上呲须着了一层白霜,白色的眉毛胡子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像百岁老人了;可是他的声音很年轻:“诸位婶子、大嫂,麻烦你们……我想打听一个人。”怪人伸手把挂在胡子上的冰琉璃向下锊着,一边鞠着躬,脸上堆着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