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想还是不说话好了。以我对大姐的了解,现在是说也错不说也错,还不如不说话,让她训斥一顿干净。
"瞧瞧父王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大姐放下手中的绣工,突然站起身来。我依然低头不动,死死地闭着眼睛,只等着狂风暴雨将我袭击个昏头昏脑。
使劲闭上眼睛,却没等到下一句训话。我纳闷地抬起头,却看见大姐苦笑着编起了我乱七八糟的辫子,"好了,别闷着了,要是憋坏了你,父王还不得杀了我?"
我乐呵呵地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里正好折射出大姐宠溺的光芒,"你啊,到底拿你怎么办才好?"说完,她又心疼地扯过我的手,"瞧瞧这手,不是不让你骑马么?让那些奴才们带着你就成,你又不听了吧?"
我无所谓地撤回手,大大咧咧地搓了搓,"让那些奴才们领着有什么意思!还是自个儿骑马,最好是速度快快的,听着哨子般的风声,那才叫一个爽快呢!"
"你啊!"大姐又拽回我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好在没受什么伤,没练出个茧子来什么的……告诉姐姐,这手火辣辣的疼么?别现在不出茧子,再过阵子真磨出茧来了!"
这下是轮到我无可奈何了,只能怔怔地看着老姐摩梭着我的手,"姐,我哪儿有那么娇贵?"
"还说!"大姐一瞪眼,直接把我满心的不满挡了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个儿的身份,父王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整个族人也都视你为重。如此金贵,怎么也不知道爱惜着自己?"
我只能瘪瘪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大姐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倒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斜了一下旁边的奴才,"吉玛,给公主拿药膏来!"
"拿药膏做什么?"我下意识地一缩手,却又被大姐拉了回去,"做什么?好好的一双手,怕再粗糙了,给你抹些护手的膏子!"
"大姐,我整日在玉城(父王府邸)就被父王看着,没想到在你这儿也过不安稳,他们天天跟在我后面,闹腾都闹腾死了!"我慵懒地躺在软榻上,迎着太阳在那儿抗议,"父王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的,没想到你也这样……"
"你还说!"一颗葡萄猛然砸到我正闭目养神的脸上,我腾地坐起身来,却正好对上大姐那满脸的笑意,"全族里的人哪个不把你当个宝似的捧着?别说是父王了,就是那些想抵制父王的叛军,听说咱们有个花神娘娘转世的八公主,不也得忌着三分?"
"可那都是对他们的好,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垂下眼眸,重新半倚在榻子上,"好像都是因为我有用处才对我好似的……不像你,出了嫁,姐夫一心对你肯定就是真心喜欢你……不像父王似的,每次和人家谈个什么事情都让我站在一边,还动不动说什么花神庇佑……"
我正嘟嘟囔囔地说着不满,又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我脑袋上。我愤怒地仰起脸,大姐仍是一脸好笑地看着我,捂着嘴哧哧地笑,"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原来是春心动矣想做他人娘子了吧?"
"谁说的?!"我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扯得是有点儿远。好好的怎么就说起嫁人这档子事儿了呢?
看着大姐一脸打趣的模样我还偏偏不想轻易承认,于是仍然死鸭子嘴硬地争辩道:"哪儿有!我才刚到十二岁呢,谁想那些劳什子的事情!"
大姐那双清亮的眸子突然暗了下来,只是那样失神地看着我,那种探究让我浑身不自在,唤了好几遍大姐,她才缓过神来,"姐姐,你怎么了?好好的说着话怎么走神了?"我不满地捶了她一下。
"哎呀!"大姐微微咧了咧嘴,大概是觉得疼了,但是却没像往常那般反击我,只是仍然那般茫然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嘴里讷讷地说道,"是啊,以你的这等身份,谁又配得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