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靖娃在钱庄后边的客堂接见了姚掌柜。因为与大盛魁是老相与,姚祯义的义和鞋店和天义德素来毫无瓜葛,他的鞋店的货物进出、账目往来只在大盛魁的营业部和钱庄进行。姚祯义的贸然造访使段靖娃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同时也不能不心怀惕惧。他客气地让了座。这归化商场上的人事复杂着呢,规矩也多着呢。同是归化通司商会内的字号,是大盛魁的相与天义德便不能拉拢,拉拢了就是有违行规。所以和对方的客户接触必须格外小心,一来是避免引出闲话,二来也要防着点儿别人故设圈套来刺探情报。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待小伙计捧上茶退下去,段靖娃问道:“许久未见姚掌柜,今日光临蔽号不知有何见教?”
段靖娃很客气地称姚祯义姚掌柜,摆出的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哪里哪里!段掌柜,我此番登门拜访是想打听一下祁掌柜的事情。”
“祁掌柜死在鹰嘴岭,近期大盛魁即将为祁掌柜隆重发丧。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不,”姚祯义压低声音说道,“我说的是大盛魁财伙之间的争斗。”
段靖娃立刻警惕了,严肃着面孔朝姚祯义摆摆手:“大盛魁内部的事情你我不方便谈论!”
“我知道你们这些大商号有规矩,不准随便议论别家商号的内部事情。”姚祯义赶忙解释说,“我是说这件事与咱海子有关!不然我是不会随便与你提说的。海子被开销其内里的情由你有所不知,我想说与你听听。”
“你是说海子他有冤情?”
“是哩!”
“那为甚过去不曾听你说起过?”
“我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你可知道其中的作俑者是什么人?”
“是谁?”
“是祁掌柜祁家驹!”
“啊!”姚祯义的话让段靖娃深感意外,“这怎么会呢?打从入号时候祁掌柜对海子的事就是特别关照的呀。”
“关照归关照,陷害归陷害。”
店里来了客人,站柜台的小伙计进来问事。段靖娃挥了一下手把姚祯义的话打断了。段靖娃脸色平静地说:“姚掌柜,话今日且说到此;待我得空一定到府上拜访。”
段靖娃把姚祯义送走了。
第二天黄昏,段靖娃来到义和鞋店。一见面先叫一声:“姑父!”把昨天的事解释了一番。
姚祯义摆摆手打断了段靖娃的话:“你不必多心!姑父在归化市面上好赖也混了二十多年了,这场面上的事我懂。”
姚祯义把史靖仁最初是如何拉拢海子的,怎样在宴美园请的客,海子是怎样拒绝的;后来祁掌柜又是怎么给他和史靖仁之间牵的线搭的桥,在他的义和鞋店史靖仁如何与海子见的面,海子是如何答复史靖仁的……一五一十地对段靖娃述说了一遍。
段靖娃听罢不禁大吃了一惊,说:“真是想不到祁掌柜竟能对海子使出如此毒辣的手段。早听说大盛魁的掌柜们心狠手辣,我还不相信呢,看来归化城街上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对啦。”
“这么说传说中大盛魁拿自己字号的海掌柜杀人灭口这些事都是真事啦?”
“传说归传说,谁也没有亲眼看见,不过依我看这些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么,姑父你说海子被开销是受祁掌柜陷害,这话可有证据?”
“证据嘛就是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些事。只要把这些话一一说给大掌柜听,我相信大掌柜他自会明白的。”
“若是大掌柜他肯听你说话事情就好了,可是就怕你连大掌柜的近前也靠拢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