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斗子解开包袱一看,全是银子!
古海伸出大手在银元宝上拨拉着,说:“这是大盛魁给贴蔑儿拜兴的弟兄的嘉奖。”
汉子们一个个喜出望外,都把赏银拿了揣进了怀里。
古海回村收拾自己的东西,告别自己费尽心血经营的大院!他牵着马走进了戚二嫂家的院子。院门紧闭着,插着门闩。古海喊了两声没人应答。他知道戚二嫂外出未归。
傍晚,靖安随古海乘一辆二套马车载着行李物品,准备离开贴蔑儿拜兴。
二斗子不愿意离开古海,说:“我也去!是生是死我们弟兄要在一起!”
靖安笑道:“二掌柜,古掌柜是做大盛魁的掌柜,何来生死之事?”
“我们是磕过头的把兄弟!”
靖安笑着提醒道:“如今不同了,古掌柜他是大盛魁的掌柜,大盛魁是讲规矩的!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的!”
“大盛魁有这规矩?”二斗子说,“那我想见九哥怎么办?”
“我一下说不好,”靖安笑了,“不过办法还是有的。”
“你说!”
“二掌柜您可以在大盛魁做外工。”
“什么是外工?”
古海说:“是大盛魁的工人,分内工外工。长期的叫内工,临时的叫外工。”
“我为大盛魁出生入死,闹了半天才是个外工啊?”
“……”
靖安笑而不答。
东西都装上了车,马车开始移动了。
古海牵着马来到村东戚二嫂的院子外边。院门紧闭着。
古海走了。
黄昏时分,戚二嫂才听到古海回村的消息。她急急忙忙赶往海九年的院子,院子里早没了人。只看见二斗子独自坐在屋门前的台阶上抽烟。二斗子告诉她九年已经走了。
戚二嫂发疯似的在村道上奔跑着赶到了村口。贴蔑儿拜兴通往城里的大道上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尘气在地平线上晃动,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顶蓝呢大轿在大道上移动,轿子的旁边紧紧地跟着一个人,她知道那就是九年了。戚二嫂似乎已经看到九年身下黑枣骝光亮的皮毛反射出的一束束瓦灰色亮光。黑枣骝马扭动着屁股走路的姿势戚二嫂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她撒开丫子奔跑起来!朝着那虚无缥缈的影像。
但是她没能够追上心爱的人,那只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
望着远去的幻影,戚二嫂觉得脚下的土地正在一点点地沉陷下去,她的身体和她的希望也随着沉陷的土地滑落下去。披在肩上的衣服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她都没有感觉,一阵东南风吹来,戚二嫂像看着别人的东西似的看着自己那件蓝底粉花的上衣开始在土道上滚动。
当天消息就传开来,好消息就像风吹树叶簌簌响一样传遍了贴蔑儿拜兴的每一户人家。人们像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似的看待海九年复归大盛魁。每一个贴蔑儿拜兴人都从古海复号的这件事情上获得一份自豪感:我们村的海九年如今成了大盛魁的掌柜了,成了大家骄傲的资本。谁都知道,在归化大盛魁是最有势力的大商号,民间早就流传着“三个绥远城的将军也抵不过大盛魁的大掌柜”的说法。
是的,绥远将军每年从大清朝廷的兵部领到的俸银是九千九百九十八两六钱白银,而大盛魁大掌柜以及总号的几位主要掌柜身股都在九厘以上,三年一结账,每个人拿到的红利不下十万。如此算下来可不真的是三个绥远将军的俸银赶不上一个主要掌柜的收入。
这话曾经由绥远将军童玉的嘴里说出来,更是使生活在归化的人都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