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姚祯义同坐一辆马车的是杏儿和张婶,被姚祯义的故事吸引,后面那两辆车上的媳妇也纷纷离开自己的马车往头一辆马车上挤。车厢里坐不下就跨在车辕上,车尾巴上。后来赶来的实在在车上挤不下干脆随车走。
“何必呢,怪累的!”有人说。
“我情愿!”邝明氏说,“我年轻,再说听姚掌柜讲故事,走路一点不觉得累。姚掌柜!您给说说毛尔古沁大峡谷是怎么一回事,那里真的是有魔鬼把守着吗?”
“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天机?”
“那可是驼道上最大的秘密!”姚掌柜说,“简单说就是通往俄罗斯的一把钥匙。”
“您就说说嘛!”
“打住吧,”张婶满脸严肃地插话道,“没听姚掌柜说么——那是天机不可泄露!”
姚祯义不再说驼道上的事,他忽然扯开嗓门唱起了歌来:
一出龙仙水阁外,
哈拉板申来得快;
走五申过善盖,
祝乐庆公布到大岱。
杰娃媳妇问:“姑父唱的是什么歌?”
姚祯义的老婆把话接了过去替他回答说:“他唱的是《行路歌》。”
姚祯义停下来问:“我唱得好听吗?”
大家一起说:“好听!”
“《行路歌》是什么歌啊?”
“是走西口的人编的歌。”
“走西口的人凄怆得还有心思唱歌啊?”
“你错了!”姚祯义说,“这个不是喜庆的歌,是识别路径的歌!歌里唱的都是一个个地名,唱着《行路歌》走西口走不错路。连问人都不用……”
“想不到走西口的事还挺美的呢!”
“什么事都是这样,世界上没有苦尽了的事情!苦中有甜,甜中有苦。”
“咱也学学吧?”
“学吧……”
姚祯义又唱起来:
……
常合赖,麻合赖,
肯肯板申挨杭盖;
沟子板,兵州亥,
北苑的水地真不赖!
打鱼划划渡口船,
鱼米之乡大树湾;
吉格斯泰到乌兰,
海海漫漫米粮川!
……
大车的轱辘吱扭吱扭的好像是在给姚祯义伴奏,许多女声跟着姚祯义的歌声唱起来。合唱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杏儿心里想:还是出来好,就算是吃再大的苦,就算是没吃没喝心里也是乐的!杏儿心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畅快。她跳下车,跟着马车跑起来。道路两边是庄稼,绿油油的麦田。白云悠悠在她的头顶飘过,天是那么的蓝,似乎是从来未有过的。她不由得也扯开嗓门唱起来!
一路上不怎么高兴的姑母也舒展了眉头,小声地跟着哼哼。
悠悠荡荡地一行人走了二十天,马车队终于开进了归化城。
走进归化的当天,杏儿就提出来要到了大盛魁总号去看看!开始姚祯义不同意,后来经不住杏儿的磨叽也就答应了。说:“杰娃,你跟着她去,也好照应着点儿。杏儿刚来归化,人生地不熟的,别走丢了。”
盼儿说:“我也去吧,我是个女人照顾杏儿也方便点。”
姚祯义刚答应了盼儿,一旁的张婶开口说话了:“我也想去开开眼!”
张婶一说话邝明氏说:“我也想开开眼……”
姚祯义的大老婆姚李氏也坐不住了,也要求:“我也想去!”
“你去干什么?”
“我怎么了?”姚李氏说:“我也想开开眼嘛!”
“多大岁数了,凑这个热闹做甚?”
“大盛魁在咱家乡那是妇孺皆知,是咱山西人的光彩,我一定要看看。”
姚祯义只好答应了。他害怕姚李氏跟自己闹起来。他自己知道,为纳妾的事姚李氏是老大的不高兴,寻死觅活地闹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