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直面交锋(3)

迷失北平 作者:若木


我却掉头扬长而去,任凭他千呼万唤,总不回头,径直回了保定,一心等待他尾随追来。

彭轩儒,今年二十八岁,北平世家子弟,其父彭钧涛的企业乃是平津财团之一,富甲燕中。轩儒大学毕业后,即在联通银行任职,因善于理财,四年之间,由科长升案理而至经理。他二十三岁结婚,结婚不及三年,发妻不幸病故,且未留下一男半女。他的妻子才貌双全,夫妇感情甚笃。他的发妻过世已经三年,不知多少亲朋戚友都曾为他物色新人,但一直没有令他如意的。如今仍是孤身一人,父母不胜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年初,我从北平回保定,他由天津返北平,不意在天津转车时与他邂逅天津站口,他对我一见倾心,一直追踪至保定乡间,查询我的邻居,翌日即登门拜访。

一度晤谈之后,他对我有相见恨晚之慨。从此以后书信频繁,馈赠不绝,大有非君不娶之意。

此一缘分的确不可多得,知道的人都责备我过于矜持,恐怕会失去这千载难寻的好姻缘,殊不知我自心里有数,对这样纨绔子弟,如果不加矜持,即被鄙薄。今日的轩儒,已经濒临如饥似渴、如醉如痂之境,正所谓弄婴儿于股掌之中,何怕他弃饵脱钩?那些担心,无异于杞人忧天。

连日来轩儒数度前来,负荆请罪,其意至诚,其情可悯。如果我再不答应他,恐有伤情感,一旦假戏成真,则难以挽回,因此到此应该顺水行舟,与他和好如初了。

对这门亲事,我力求明媒正娶,否则草草完事,不但会受到他家庭的鄙视,而且必然遭到他亲戚的非议。我向轩儒提出三点要求:一、必须得到他父母的同意;二、要社会上有声望的长辈担当介绍人;三、必须明媒正娶,大肆铺张。我如此要求不为别的,只因为双方家世太过悬殊,若不如此不足以提高我的身价。轩儒满口答应,且喜出望外。他的父母特地两度惠临,我自然热情款待,两老眉飞色舞,留连满意,我不禁也在心中暗喜。

许广陵教授乃是先父同窗好友,当年与父亲一同执教天津,抗战爆发,他随校迁往南方,抗战胜利之后,他回到天津,数次寻访我未遇,这位老人家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彭家父子,央求他为中媒,许老甚是欢喜。十年阔别,初次见面,他不觉怔然,想分别之时,我不过一天真顽童,如今亭亭玉立,他一个老人家,想到老友已逝,后辈长大,怎么能不感慨呢?他继而又叹道:“一颗明珠,价值连城,难怪乎彭家父子,如此殷勤恳切。老友英灵有知,当也可告慰九泉矣。”经广陵老伯介绍,订于3月1日我和轩儒在北平彭公馆完婚。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不知放下屠刀,能否成佛也鲁正湘看罢何玉媛的日记,对她飘零身世深感怜悯,对她不幸的遭遇非常同情,对她的文学才华也十分欣赏,对她的处世待人更是相当赞同。他看出,她不是自甘堕落、不知羞耻的人,之所以沦为盗贼,实在是逼上梁山。她已经露出悬崖勒马、改邪归正的决心。她遇上彭轩儒,渴望找到幸福的归宿,但她为什么在临婚之际,却不能放下屠刀,反而要疯狂地作案三天,以致自陷罗网呢?想到这里,他对她又感到失望和惋惜!他在办公室里,来回不断地踱步,认真地考虑如何布置下一步的审讯事宜。

早晨的阳光透过墨绿丝绒的窗帘,何玉媛在朦胧中睡醒,神志仍然恍惚,她下意识地感到痛苦。当她定神思索时,才醒悟到自己身在牢狱中。这时她突然紧张起来,发现自己昨夜和衣而睡,心里不禁生疑。她努力回忆自己昨天的情形,她的确很疲倦,但绝不会累到这样地步。按理说,她昨天遭遇不幸,内心很痛苦,理应通宵失眠才对,为什么一直酣睡到天明?这不符合自己的习性,她感到昨夜可能受人摆布。她马上盖上棉被,在被窝里急速地层层解开纽扣,将手伸进右边的腋下,手指尖触到药棉纱布的地方,捏一捏,里面硬纸小方块安然无恙,这才解除了精神上的紧张状态,只觉得全身一下子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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