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印花的白T恤(还有沙滩毛巾和棒球帽)的存货装满了谢里制衣厂的一个两层的仓库。这些未印花的货物会被从货仓送到印花机旁,印花机就像矗立在货仓旁边的摩天轮。工人把每件T恤在轮辐的平直端上滑过,这样的翻转差不多有14次。每次轮子一停,就有一种不同的颜料从丝网上的微孔中喷出。当T恤回到印花机的初始点时,一位工人把它扯下来传给另一位工人,然后把它平放在干燥传送带上。另一位工人把它从干燥传送带上拾起后,再将它放在第二条干燥传送带上,该传送带将T恤传送至一条管道并将其从管道另一端抛出来。T恤被折叠整齐,不过它不再是T恤,而是一件纪念品。
堆在手推车上的T恤印着诱人的沙滩、高山、摩天大楼和冰川的图案。每件T恤都让人身临其境,人们会穿着它回家。你穿过临近工厂的货仓就像看旅行纪录片,对具有探险精神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凡是去T恤所到的地方你都需要防晒液,但是在它们的出生地,你只需看看T恤就行了。
加里·桑德勒从墨西哥、萨尔瓦多、多米尼加共和国、哥斯达黎加、孟加拉国、洪都拉斯、中国、巴基斯坦、博茨瓦纳、印度、中国香港地区和韩国购买T恤。2008年,在我和加里再次进行交谈时,T恤的生意比几年前难做很多:竞争,特别是来自其他国家的竞争更加激烈,迈阿密的劳动力市场变得更加变幻莫测,外包业务更加复杂。另外,经济增长放缓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旅游业,这反过来又影响了谢里制衣厂的生意。
我的T恤来自中国。它可能于1998年年底从上海出发,几周后到达迈阿密的港口。这件T恤总共花了桑德勒1.42美元,其中包括24美分的关税。它是1998年在美国服装进口配额体制下从中国进入美国的约2 500万件棉T恤中的一件。这件T恤的旅程见证了经济力量克服障碍的能力。要来到这儿,这件T恤要击败美国纺织与服装业和美国南方的国会议员,还要克服迷宫似的让任何人都望而却步的关税与配额体制,但是加里·桑德勒不怕麻烦。尽管美国国会、工业领袖和议员竭尽全力阻挠,尽管有配额和关税的存在,还是有价格最低廉、质量最上乘的中国T恤进入了美国市场。
中国是个大地方。我问桑德勒,T恤到底来自哪里?桑德勒搜遍了他的名片夹,从中抽出了一张。名片上写着 “许召敏(音译)先生,上海针织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