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
全球变暖的最大受益者是生活在“幸运纬度带”上的人们,这个纬度大约是欧亚大陆的北纬20~35度,以及美洲大陆的南纬15度到北纬20度。冰河时期聚集在这个纬度带的动植物在公元前12700年后迅速繁衍生长,尤其是在亚洲两端(见图2–1)。在这里,野生谷物—西南亚大麦、小麦以及黑麦和东亚的稻和粟的前身—进化成了大颗种子,采集者可以将这些种子煮成粥或者捣碎了烘烤成面包。这些采集者要做的事只是等待这些植物成熟,然后摇晃它们,收集种子。对现代西南亚的野生谷物的实验表明, 英亩①的植物就能结出一吨可食用的种子。只要消耗一卡路里的能量收割就能获得50卡路里的食物。这是采集者的黄金时代。
在冰河时期,由于食物稀少,几个狩猎采集者一起在土地上四处游荡,但是他们的后代改变了生活方式。像其他拥有大脑的动物那样(无论是蜜蜂、海豚、鹦鹉,还是我们的近亲猿),人们似乎是出于本能地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善于社交的。
也许拥有大脑的动物之所以过着群居生活,是因为他们知道群体相对个体而言,有更多的眼睛观察周围,有更多的耳朵聆听四周,也就能更快地发现敌人。又或者,正如一些进化学家认为的那样,在大脑进化之前就有了群居生活,开始了大脑科学家史蒂文·平克(Steven Pinker)所说的“认知军备比赛”。在这场竞赛中,那些能够猜出其他动物在想什么的动物—能够跟踪朋友和敌人以及那些同属一个群体或者不是一个群体的动物—比那些不能猜出其他动物想法的动物发展得更快。
无论如何,今天我们已经进化得彼此相像,并且我们的祖先通过形成更大的固定群体来更好地利用能量之链。到了公元前12500年,规模达到四五十个人的群体一同生活在幸运纬度带上,已经变得非常普遍了,并且还有一些群体超过了100人。
在冰河时期,人们搭起帐篷,吃光他们所能找到的动植物,然后再搬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这个过程。我们歌唱着自己是一个游牧民,就像鸟儿一样自由等等,但是,当能量之链使得我们完全有可能定居下来的时候,还是壁垒和家园对我们有更大的吸引力。早在公元前16000年,中国人就已经开始制造瓷器(如果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地方的话,这并不是一个好做法);公元前11000年左右,秘鲁高地的狩猎采集者已经筑起围墙,并保持洁净—对高度流动的人口来说,这毫无意义,但是对那些连续几个月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的人们来说,这么做是非常明智的。
在考古学家称为侧翼丘陵区的地方,我们能够最清楚地看出早期人类的群居和定居生活。侧翼丘陵区是南亚一个跨越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以及约旦河谷的弧形带。本章节我会花大量的笔墨讨论这个区域,因为这个地区见证了人类首次摆脱狩猎采集者的生活方式的转变—与此同时,还见证了西方的诞生。
位于现在以色列的恩·马拉哈(见图2–3,也称为埃诺恩)最能说明过去发生了什么。公元前12500年左右,一群不知名的人类在这里建立了半地窖式的圆形房子。有的房子宽约30英尺,用石头砌墙,用修剪过的树干做房梁。烧焦的食物残渣表明他们曾收集在不同时期成熟的各种坚果及植物,把它们储存在防水的坑里,然后用石浆封存起来。他们居住的村庄到处都是鹿、狐狸、鸟儿以及(最为重要的是)瞪羚的骨头。考古学家对瞪羚的牙齿很感兴趣,因为这些牙齿在冬天和夏天的时候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因此很容易看出它是死于什么季节的。恩·马拉哈地区瞪羚的牙齿有着两种颜色,这很可能意味着人们常年居住在那里。目前为止,我们还未在世界的其他角落找到像侧翼丘陵区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