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看到了比影子还飘忽的东西。他在现实中从没见过,因为它直接来自想象。他马上想到是幻象,是错觉。
直到车窗上出现了一个拳头。
车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只手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紧紧地掐住。没有反抗的可能。一股寒气侵入了驾驶座,他记得很清楚。我忘了上锁。锁!是的,当然这也不足以抵挡住他。
这个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他能用一只胳膊就把贝尔曼从汽车里拖出来。一顶黑色登山帽遮住了他的脸。当男人把他举起来的时候,他想到了他的“蝴蝶”:他费了很大力气引来的珍贵猎物已经丢了。
毫无疑问,现在他变成了猎物。
那个男人掐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了,把他甩到了地上。然后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了汽车那儿。对,他是要去拿武器,然后了结我!于是,绝望的生存本能让他试图从湿冷的地上往前爬,尽管那个戴登山帽的男人一脚就能踢到他,让他再次回归原位。
当人们想逃离死亡的时候,会做多少无用的事啊!他想,有人在枪口前会伸出手,而唯一的结果就是让子弹刺穿他的手掌;有人为了逃过火灾,会从大楼的窗户上跳下去……所有这些人都想逃避无法避免的事情,让自己变得可笑。
他不想变成这群人中的一员。他总是相信自己能坦然地面对死亡,至少在那一晚之前,在他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天真地恳求救援之前。他艰难地挣扎着,已经爬出了几米。
然后,他失去了知觉。
那个男人把两桶水浇在了他脸上,让他苏醒过来。戴登山帽的男人回来了,他站到他面前,用蒙眬而空洞的眼神盯着他。他没有武器,用头指了指汽车,对他说:“走,不要停下,贝尔曼。”
戴登山帽的男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一开始,贝尔曼觉得他通情达理。然后,又想了想,却更加恐惧起来。
从那里离开。在那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汽车边,他很急促,害怕这个男人会改变主意。他马上坐到了方向盘前,视线仍然很模糊,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抖得让他没法发动汽车。当车终于发动后,他就开始了漫长的旅行。远离那里,越远越好……
我得加油了。他又想到了这个实际的问题。
油箱几乎空了。他在路上寻找着加油站的指示牌,问自己这是不是那天收到的任务的一部分。
他没有停下。
直到凌晨一点,两个问题霸占了他的思想。那个戴登山帽的男人为什么放了他?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当他的脑子恢复了些清醒时,他得到了答案,他听到了杂声。
汽车的摩擦声,伴随着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咚,咚,咚——深沉,持续不断。对,他在我的汽车上做了手脚,早晚有个轮子会从车轴上脱落,汽车会失去控制,然后撞在护栏上!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这个声音不是机械的声音。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尽管他自己无法承认。
那时,他面前出现了一块指路牌:最近的加油站距此不到八千米。他能坚持到那里,但必须快。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回头看了看。
他的后面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也没有车踪跟着他。
不,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前面。
跟着他的东西不在后面,不在路上,而是更近。那就是那个声音的源头。他无法摆脱它。因为那个东西就在后备箱里,这是他一直盯着的东西。
尽管贝尔曼努力不去想里面会是什么,但当回过头看前方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路口的警察正示意他靠边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