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不能只靠过去的经验来判断(4)

黑天鹅(升级版) 作者:(美)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


提出这种单边半怀疑主义观点的是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在我写作这段文字时,他的一幅黑白照片就挂在我书房的墙上。这是我在慕尼黑从散文家约恒?韦格纳(Jochen Wegner)那里得到的礼物,同我一样,韦格纳也认为波普尔是现代哲学家中“集大成”的人物—嗯,几乎是这样。他的著作是为我们写的,不是为其他哲学家写的。“我们”是指现实决策者,他们相信自己受不确定性制约,并且认为弄懂如何在不完全信息条件下采取行动是人类最高和最紧迫的追求。

波普尔针对这种不对称性提出了一项重大理论,其基础是一种叫做“证伪”的方法(证明某事为错误),旨在区分科学与伪科学。人们立即开始针对这种方法争论不休,尽管它并不是波普尔思想中最有趣和最具原创性的部分。这种关于知识不对称性的思想非常受实践者的喜爱,因为他们对它的感受很明显,它就体现在他们的工作方法中。像某些艺术家一样,哲学家查尔斯?桑德斯?皮尔斯(Charles Sanders Peirce)在其死后才获得敬重。在波普尔还在用尿布的时候,皮尔斯就想出了类似的黑天鹅问题的解决办法,有人甚至称之为皮尔斯–波普尔方法。波普尔更为强大和更具创新意义的思想是“开放”社会,它以怀疑主义为基础,拒绝和抵制确定真理。他指责柏拉图切断了我们的思维,理由正是我在序言里描述的论点。但波普尔最大的思想是关于世界根源的、无可挽回的、严格的不可预测性,这一点我将在有关预测的章节详细讨论。①

当然,“证伪”,也就是确定地指出某事是错的没那么容易。测试方法的缺陷可能导致错误的“错误”结论。发现癌细胞的医生可能使用了有缺陷的仪器,导致视觉错误,或者他可能是一个伪装成医生的使用钟形曲线的经济学家。目击犯罪的证人可能是喝醉了。但事实仍然是,你知道某事是错的比你知道某事是正确的有更大的信心。并非所有信息都有同等的重要性。

波普尔引入了猜想和反驳的方法,具体是这样的: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并开始寻找证明猜想错误的事例。这是除寻找证实性事例之外的另一种方法。如果你觉得这很容易,你会失望,只有很少的人天生有能力这样做。我承认我不属于此列,我并非天生有这种能力。

数到3

有见识的科学家已经研究了我们寻找证据的天生习惯,他们把这种易于犯证明错误的倾向称为“证实偏差”。你可以直接检验某个规律,着眼于该规律奏效的事例,也可以间接证明,着眼于它不奏效的地方。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令人不安的事例在确定真相方面有力得多,但我们通常并不知道这一点。

我所知道的针对这一现象的第一个实验是心理学家P?C?沃森(P. C. Wason)实施的。他把2、4、6这个数字序列放在受试者面前,请他们猜出背后的规律。猜测的方法是受试者举出别的由三个数字组成的序列,受试者根据新序列是否符合同样的规律回答“是”或“否”。一旦从实验者的答案中获得确信,受试者就可以写出规律。(请注意这一实验与第一章讨论的历史规律问题的相似性:假设历史是符合某种逻辑的,我们只看到了事件,却从来看不到规律,但必须对它作出猜测。)正确的规律是“按升序排列的数字”,仅此而已。很少受试者发现了这一规律,因为要想找到规律,他们必须举出降序的数字序列(好让实验者的回答为“否”)。沃森注意到,受试者头脑中有一个规律,他们举出旨在证明它的例子,而不会尝试举出与他们的假设不一致的例子。受试者顽固地试图证明他们编造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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