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为连忙安慰她：“音音，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我觉得不会是他，上海这么大，哪有这么巧？”

胡音音发怒：“背影完全一样，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阳光透过窗户落进来，照在孩子的脸上，粉嫩粉嫩，她的鼻子、眼睛已经可以看出轮廓，活脱脱美人胚子。陶大为忍不住傻笑起来：“音音，你看，她笑起来多可爱啊！你抱抱自己的孩子，抱在手里感觉一定不一样。”胡音音没有接，从衣服里掏出一块双鱼玉佩，递给陶大为：“大为，你帮我去找个玉器店把这双鱼玉佩对中一切两半，她们姐妹俩一人挂一个吧。”

陶大为接过了双鱼玉佩，塞进口袋里，说：“音音，你安心养身体，可别发愁钱的事。我白天开花圈店，晚上去歌舞厅吹萨克斯弹吉他，薪水够高，钱多得花也花不完。”胡音音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以后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拖累陶大为一辈子？

从医院离开后，陶大为直接来到海上花，正准备登台时，被海叔叫到了办公室，说是以后不用来海上花了，请他另谋高就。陶大为问道：“海叔，你想把我扫地出门可以，但也得给我一个理由，我现在很需要这个工作。”

海叔皱了皱眉，说：“大为，请相信我有苦衷，没办法告诉你理由。你可以去账房那儿多领一个月薪水，接下来的日子，好自为之吧。”话说到这份儿上，陶大为也不好再说什么，拿了工资，又来到后台，金喜宝正和几个歌手在化妆，他匆匆道了别，抓起萨克斯管盒子就走。一个人走到街边的电线杆上，他痛苦得用双手抱住了脑袋。胡音音住院要钱，养身体要钱，两个孩子的奶粉钱，这些压得他喘不过气。可这担子是他自己担上去的，事到如今，他也不能丢下娘儿仨不管。

歌舞厅里传来了音乐声，陶大为打开盒子，取出萨克斯管，就在海上花门口演奏起来。一下子有很多人围观。

一曲终了，一个客人鼓掌：“嗨，你吹得好！”陶大为指指海上花：“他们不要我了，你们说，他们是不是瞎了眼？”

众人跟着起哄。

海上花的保镖走进舞厅，告诉海叔外面的情况。海叔一愣：“陶大为想干什么？跟我们海上花打擂台？”

保镖说：“这姓陶的明摆着跟我们过不去，海叔，要不要出去教训他？”

海叔想了想，说：“算了，是我们对不住人家，陶大为是老实人，老实人犯起倔来，那是九条牛也拉不回来。随他去吧。”

白一鸣来到海上花，看见陶大为的傻样儿就笑了：“我看他就是街边卖艺的命。”遂叫高小山给他些钱，可怜可怜那卖艺的人。高小山把一块银元丢到陶大为面前，扬长而去。

陶大为认出，这是经常找金喜宝麻烦的人，他弯腰捡起了那枚银元，举起来，对着海上花大吼：“海上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给你赏钱！”他用力把银元往屋顶上扔去，银元落在屋背上，“哐当”一声响。

医院里，胡音音醒了，看到陶大为手里提着萨克斯的盒子，她有些奇怪。陶大为解释说海叔照顾他把演出的时间提前了，他边说边拉过一张躺椅坐下来，看上去很疲惫。

胡音音问：“你把萨克斯带回来干吗？”

陶大为闭着眼睛说：“拿回来调音，那儿太吵了。”胡音音吁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又问：“你没有睡着吧？”

陶大为故意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胡音音说：“你肯定没睡，我看出你好像有心事。孩子的爹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我已经绝望了。大为，我也睡不着。”

陶大为翻了个身，嘟囔着说：“绝望了也得活下去！等你出院了，花圈店归你管，我就好好吹萨克斯赚钱。”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听到微小又均匀的呼吸声。两个孩子睡得很香，她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因此能够安然入眠。3

陶大为对两个新生命百看不厌，他觉得很神奇，胡音音的肚子不大，怎么会装得下两个生命。她们有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嘴，一模一样的笑，甚至吃奶时小嘴一吮一吮的动作也一模一样。他对音音说：“你看，她们吃得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