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向皮尔赠送生日礼物。小姐们纷纷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品，藏在背后，准备给皮尔一个惊喜。中村小姐把一只明晃晃的项链牌挂到皮尔的脖子上，赢得一片笑声；加代小姐拿出一条粉红色折边小裤子给皮尔穿上，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最绝的是阿曾小姐，她拿出一副特制的金丝边小眼镜，成功地架到皮尔的耳朵上，把大家笑得东倒西歪……

轮到我了。

我拿出一只深红色的高级丝绒盒，轻轻放到桌子上，打开盒盖，立即响起优美柔和的乐曲声，那是勃拉姆斯的《摇篮曲》。

酒吧里突然沉寂下来。

丝绒盒在小姐们手中传递着，伴随着轻微的询问和惊叹。最后盒子传到妈妈手中，妈妈凝视良久，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丝绒盒里放着一块厚厚的椭圆形高倍放大镜。镜片底下是一枚洁白的牙齿，上面刻着几个字：祝皮尔生日快乐。这枚牙齿原本只有米粒那么大，然而在高倍放大镜之下，上面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

说起这枚牙齿，还有一段小插曲。几个月前的一天，妈妈神秘兮兮拿出一包东西请大家看，里三层外三层打开之后，是一片微小的磁片般的东西，妈妈让大家猜这是什么，小姐们皱着眉头，猜了半天，谁也没有猜中。只有我一语中的：“皮尔换牙了！”妈妈一喜之下，就把它送给了我。后来一位搞微雕的朋友应邀来东京开展览，他精湛的绝技激发了我的灵感，在我的请求下，他在上面刻下这几个字。

接下去，一件令我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妈妈含着两汪泪水，一手抱着皮尔，一手拿着丝绒盒，向我深深鞠了一个躬，伴随一声无限柔情的“ほんとう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真是太感谢你了）。

妈妈的真诚感谢，使我愧疚交加，头皮有点发麻。慌乱中，含含糊糊地回答：“不敢当，不敢当，应当感谢的是我……”我发现自己有点语无伦次，赶紧闭嘴。

汪汪！

皮尔的两声叫唤冲破短暂的伤感，酒吧里又喧闹起来。

写于1991年，时在东京，1999年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