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吉顺在门外说:“没有,彦芳彦芳,她就是病了。”
曲彦芳眼珠一转:“婶儿,你先出去一会儿好不好?我要单独和大翠姐说几句话。”
于凤兰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喃喃道:“这……”
黄吉顺急了,色厉内荏地说:“彦芳,你这丫头太过分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家里……”
曲彦芳打断他:“我是一个小丫头当然没资格啰!是大柳树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长同志让我代表他来的,要不我走?让他亲自来?”
黄吉顺一愣,连忙摆手:“别别别,小姑奶奶,有什么话你只管对我女儿说,只管说!”他将同样发愣的于凤兰扯了出去。
曲彦芳不卑不亢地说:“劳驾把门关上。”
门一关上,黄吉顺的耳朵立刻就长在了门板上,于凤兰也一样。
曲彦芳看着大翠,小声说:“大翠姐,我看出来了,你生了重重的心病了。今儿是八月十一,再三天你要出嫁了,有什么恼人的事儿都窝在心里可不好。”
大翠不说话,却又躺下了。
曲彦芳趴在她耳边又说:“要不要我替你给张家的人捎些什么话儿?听说你病了,他们一家可着急上火的了。”
黄吉顺、于凤兰在外面没听到屋里面说什么,最后只能狐疑地目送曲彦芳走出店门。
“她怎么掺和进来了?”于凤兰不解地问。
“曲国经插手了?不会呀!他怎么会插手?”黄吉顺指指大翠的门:“把她叫起来!”
“到底要出事。”于凤兰敲了敲大翠的屋门,叫道:“翠儿!……”
“走漏风声?”黄吉顺沉思着说。
“什么风声?”
“说你傻你还不认账,大翠的事!张家知道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
“是小芹!这个吃里爬外的浑丫头!一定是她去给他们说了。”黄吉顺气呼呼,咬牙切齿。
“小芹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们闹腾一夜,她不去说?”
“这可怎么办?”
“你看看吧,一会儿张家准还会有人来!”
“成民?”
“我想,不会是成民。”
“张广泰?要是张广泰亲自来了,我可不知该怎么说!”
“我看你是心里边怕他吧?”黄吉顺鄙视地看着她。
“你不怕他?”于凤兰反问。
“我一没偷他的,二没抢他的,我有什么好怕他的?他又凭什么值得我怕他?新中国,朗朗乾坤,光明世界,我一个有户口本的城里人,又是城里,在自己开的店里,怕他?”
“可咱们明摆着理亏。”
“胡说!咱们理一点儿都不亏,他们张家也一点儿都不理直!”
“你还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那心虚嘴硬的话!”
黄吉顺将手中抹布一摔:“事情到了这般田地,你怎么还不和我一条心?!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对了!聪明人都这样!我可告诉你,在张家人面前,理亏也要装出一点儿都不理亏的样子!只要装得好,理亏也不理亏了!”
于凤兰愣愣地看他,分明对他那套逻辑一时绕不过弯来。
黄吉顺想了想说:“肯定的,一会来的会是王玉珍。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张广泰来时,我亲自出面应对!王玉珍来了,是你的事儿!”
于凤兰为难地说:“可我,我怎么对人家亲家母说啊!”
黄吉顺恨恨地说:“还亲家母!到水落石出之时,就该说开门见山之话。从现在起,两家就没有什么亲家不亲家的关系了!”
成才看见曲彦芳回来了,急忙问她:“见着了?”
“大翠的眼肿得睁不开了!”
“为什么哭?你问了?”成才一头雾水。
“当然。什么都不问我去干什么去了?”
“那,我嫂子怎么说?”
“她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让你们张家的人不必为她着急上火,让你们家要有从长计议的准备。”
“这是什么话?都八月十一了!”
“我看,你们两家这门亲事,玄。”
“连你也有这么一种感觉?”
“那你当我是傻子啊!其实全大柳树村的人,看在眼里,都暗暗替你们张家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