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2日 星期六 02∶03PM

“你说什么？你不想结婚了？”李白在电话那头问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当时好像，好像忽然就短路了。”

“那她现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估计，她应该在她的哪一位闺蜜家，或者——，嗯，爱在哪在哪吧。”我冲着天花板说道。

“哎，那你到底想不想结婚啊？”

“我不知道，你明白吗？结婚——，总该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吧，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吧。我觉得，我好像还不能想象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它就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呵呵，你怕了？”

“我不怕，我不是怕你明白吗？我觉得咱们得严肃一点，咱们得把这件事情仔细地想一想，不应该草率地做决定。我们应该再好好分析一下，权衡一下，或者做几个方案什么的——”

电话那边露出哧哧的笑声，我有些恼怒了。他随即打断了我，“好吧，你承认吧，你就是害怕了，别说那么多理由，怕就怕，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不是怕！我不是！我为什么要怕呢？我为什么，你说，我不爱她吗？每个男人都希望得到一个这样的女人，漂亮，独立，聪明，智慧，还有品位，她简直就是男人们的梦中情人，我有什么好挑剔的呢，我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也害怕，何为，我也怕。”

“什么？”我在电话这边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告诉你吧，我也怕。我每天晚上一想到结婚，我就不敢再往下想了，就觉得，啧，你应该明白，那种感觉有多么地令人窒息，你在旁边上厕所，她在旁边刷牙，头发蓬松；你看报纸，你抽烟，然后她在说话，她问你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她每时每刻都在问你，你到底要吃什么，她就关心这个，她只关心这个，生活就像猪一样；她面对你的时候不再化妆，她丧失了兴趣，你们自暴自弃，你们沦为一体，手拉着手在街上走，就像一对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家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怕得要死，生命结束了，生活完蛋了。我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爸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我已经被钉在那了，牢牢地钉在那了——”

我鼓着嘴瞥了一眼扑扑。

他在电话里接着说：“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何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想结婚，我也不想，人为什么就非要结婚呢？我们可以恋爱吗？一直恋爱，不必换人，每天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一点，让自己感觉到对生活还充满希望，我们可以不停地约会。我不想看见女人们放弃自我的样子，我不想看见她们在我的面前撒尿，排泄，刮腿毛，剔牙，打呼噜，我不想看见这些。我就愿意看见她们漂漂亮亮的样子，每天都像个瓷娃娃一样，那多好啊，——我理解你，我真的理解你，哎，你有在听我说吗？”

“我在，我在呢。”我的脑子像被人重击了一掌，我吃惊极了，天啊，原来我并不孤独。我立即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李白，我明白。”我停顿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出来，“嗯，好吧，我跟你说件事吧。上个星期我出差了对吧，回来的时候，我看见苏婷在看一部韩剧，看得都快傻了，一动不动。你知道，韩国人夸张的表情，然后是匪夷所思的剧情，她在哭你知道吗？她看着电视画面在哭，她就坐在那里，穿着睡衣，不管不顾，脸都不洗，牙也不刷，叼着烟，就坐在那里看韩剧，大清早起来什么都不干，就是看韩剧。我的天啊，你明白我那时候的心情吗？我拎着行李，在她身后足足站了三分钟，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是，她后来是反应过来了，她看见了我，她起来拥抱了我，然后她亲了我一下，你知道我闻到了什么吗？”我眉头紧锁，我知道我要说出来了，我想我还是要把它说出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我总有一天要说出来的，“是的，我闻到了口臭，我闻到了苏婷吻我的时候她口臭，我当时整个人仿佛都快要爆炸了。当然我表面上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后她叼着烟问我，她一边哭一边叼着烟问我你知道吗？她说你休息一下吧，你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她又坐回到了电视机前面，她又开始看上了，她又看上了，她又开始哭了。我的天啊，我想婚姻就是这样的，结了婚以后整天就是这样的，每个人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都觉得哇哦，她不再这样了，你明白吗？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究竟怎么了？我这些天以来一直想刻意地让自己忘记这件事情，因为我也会口臭，我也会打呼噜，我们都是人，我们就是这么糟糕，可是我为什么原来没有发现呢，为什么原来我就不知道呢？我简直，我想她搬过来和我住的这四个月里，我看见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我一直以为她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多完美啊，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