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汉子正躺在光秃秃的炕上,他衣衫破旧,但看得出洗得很干净。
“媳妇回来了?我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汉子瞅了瞅女人。
女人满脸心事,但眼角露出一丝喜悦。
“那哪儿行啊,你还要出去求人家祁家少爷呢,眼看就有活儿可干了,不吃饱怎么行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少吃一顿怕什么的。”女人用爱惜的眼神看着丈夫。她悄悄地靠近汉子,小声说道:“今天丁家放粮,你猜怎么着?呵呵,我去了两回,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领了二十斤……”
汉子一翻身坐了起来,眼前一亮,一把搂住女人,叫道:“好!我麻楼的媳妇就是能耐……呵呵……赶紧做饭,吃完了再去求求祁大少爷。”
麻楼的祖上世代是祁家的佃户。麻楼本人则是祁家土地上最能干的汉子,但是因为麻楼被抓壮丁去充军多年,租下的地早已被祁家收回,今年逃出军队的麻楼已经是一贫如洗了。他求过祁家大少爷祁春华多次,但祁春华怕有人追究自己私藏逃兵,一直不肯答应租给麻楼地种。
吃完几个月来第一次饱饭的麻楼又一次来到了祁家大院门前,他哈着腰,嬉皮笑脸地应付着祁家大门里那些家丁的挖苦,就等着祁春华出来,就算跪着也要求他开恩给自己地种。但是从中午一直等到夜色降临,祁春华的影子都没见着。
祁家大院里,祁春华的卧房中烟雾缭绕,祁春华半躺在雕花大床上,靠着一根长烟杆儿,一言不发。媳妇在一旁伺候着,大气儿都不敢出。他在土地庙受了丁啸天的气,好长时间都缓不过神儿来。老爷子祁正祥身体日渐不行,也让他心烦意乱,他苦思着良策,要怎么才能让丁啸天吃点苦头呢?
这时,祁春华心腹的家人歪头阿四来到门前,小声说道:“大少爷,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我都弄明白了!”
“哦?”祁春华把烟杆一拿,微微甩头让媳妇回避。
歪头阿四弓着腰等祁家大少奶奶退出去,然后靠近祁春华说:“大少爷,那个从东洋回来的丁文才没什么动静,可是我听他的家人说,这位假洋鬼子在东洋不仅学会了说唔哩哇啦的洋话,还添了一个嗜好,嘿嘿……”
“什么嗜好?快说啊!”祁春华不耐烦地说道。
“就是赌啊!”歪头阿四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丁文才就爱往赌场跑,出手大方着呢,而且,大少爷,听聚英酒店的伙计小板儿说,这人对那个小娘们儿黄英好像还有点儿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