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影楼,蓉蓉开始选衣服,她一眼中意了浅绿碎花的旗袍,在镜子前比了比,觉得那样式太秀气,不适合自己,却适合琦漫,就说:“琦漫这个你穿着好。”
琦漫挑来挑去觉得都差不多,自己穿哪件感觉都没蓉蓉好,有点心灰意冷,就坐在化妆台前翻阅别的客户的艺术照册子。
蓉蓉挑了件古典的纱裙,比了比,又觉得那是属于琦漫的古典,便招呼琦漫说“这个你也穿着”。似乎是在为琦漫筹备比赛的,挑到最后方才想起自己。
影楼的小伙子说:“你的气质前卫,应该选择流行的。”便帮蓉蓉选了几件袒胸露背的,让蓉蓉的姿色尽显无遗。在镜前试衣的时候,琦漫小声对蓉蓉说了句:“还不如拍裸照得了!”
蓉蓉有些尴尬起来,但为了效果,还是顺应了化妆师的选择。
化妆之后的蓉蓉还真有那么点像台湾明星钟楚红,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在眼影的衬托下艳丽无比。琦漫则换了张脸似的,像个古典的小家碧玉,配上那服装,又像是五四时期的女学生。化妆先生直羡慕琦漫那挺挺的鼻梁,甚至狐疑地开玩笑问她的鼻梁是不是做过的。正是因为这家传的高挺鼻梁,琦漫给人以特有的神秘感和文气。
那阵子,霏霏的爸爸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好上了,并且为她配了一串自家的钥匙,那女人进出霏霏家也便自如。
女人比霏霏的爸爸小了近十岁,打扮得比迪吧里的女人还妖娆。爸爸让霏霏叫她“杨阿姨”,霏霏就爸爸在时对那女人叫“喂”,不在时管她叫“姓杨的”。
每当那个女人一来,霏霏总不怎么搭理。她觉得爸爸过去还更宠她些,如今是那女人夺走了爸爸对自己的爱。爸爸不在的时候,那女人时常对霏霏唤东唤西,用的是吩咐的口吻,霏霏的任性哪能经得起使唤,她忍不住要顶撞那个女人,但越是顶撞,霏霏的爸爸越不准霏霏无礼。
有回霏霏的爸爸要霏霏给“姓杨的”倒杯牛奶,霏霏不愿意,还了一句“谁爱给她倒谁倒去”,爸爸一巴掌要落在霏霏的脸上,居然被姓杨的女人挡住了。
霏霏的心莫名地聒噪起来:天啊,爸爸不再是自己的爸爸了。
话说那个女人常在父亲面前说自己的不是,每次说完还要做出一副大度忍让的样,让霏霏的爸爸觉得这个小老婆无比善良。
“姓杨的”说不要给小孩子太多钱了,会把孩子宠坏的。霏霏的爸爸起初只是约束霏霏的零花,后来干脆按月给,每月四百块。霏霏有怨无处诉,只好把希儿当成自己的亲人说这些,她几次看到蓉蓉都想对蓉蓉说,却终究无语凝噎,随即换来莫名的痛心。
每月四百块,如果是给惜雨,倒能改善生活。但换做是霏霏,少说也要把这数目乘以三。
霏霏恨透了那个姓杨的,却也无可奈何。她的爸爸已经把那女人当做自家的一部分了,甚至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霏霏想起琦漫夺去的是自己多年来的好朋友藤蓉蓉,现在那姓杨的女人夺去的可是最疼自己的爸爸啊!想起这些,霏霏彻彻底底地感到自己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多少个夜晚,她独自徘徊在BULES流光溢彩的门口,进去是可以不要钱的,可她没有再进去,只是木木地站在外头朝里边观望。偶尔会看见姓杨的女人和自己的爸爸缱绻地偎依着走出来,男的脸上光彩耀人,女的笑容旖旎美好,然后他们的背影便很快消失在津泰路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