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你也认识的,他正好送一个客人去火车站,送完就可以顺路过来接你回家。”
薄荷于是让安然跟她一起去路口等车:“我爸说顶多还有十分钟他同事就能过来接我了,到时候也让他把你送回家。”
冬天的夜总是格外的黑,仿佛刚刚染过新研的墨,一弯浅白的下弦月隐在暗黑的夜幕中几乎看不见。沿街的路灯担负起光明的使命,以一点昏黄灯光将浓墨般的夜色撕出一道小口子。灯光以外的地方,夜色却被衬得更暗。明与暗反复交替下的深夜街道,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如飞碟般一闪即逝外,几乎不见行人的踪影。
薄荷和安然一起走向路口时,意外地看见了席睿南。他和一群男生正从马路那端走出来,一盏路灯亮在他们头顶,他英俊的面孔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们一帮人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每个人的脚步都歪歪扭扭,一目了然全喝多了。
安然忍不住惊叫:“席睿南。”
那帮人闻声全部停住脚步朝着她们望过来。薄荷眼尖地认出其中好几张面孔就是那晚来学校殴打郭益的人。她就知道那件事百分百是席睿南叫人来干的,果不出其然。哼,敢做不敢当,事后抵赖否认得一干二净,真是看不起。
那群男生个个都是不良少年的装束,瞅见两个装束漂亮的女生后,纷纷面带狰狞地笑:“席睿南,很正点的马子呀!介绍我们也认识一下吧。”
席睿南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在叫他,转过头茫然地看了半晌,瞳孔陡然一缩,带着一身酒气走过来。他步伐不稳摇摇晃晃地从人群中踱出来,身上的雪蓝色外套在路灯下近乎纯白,但衣下的少年似乎已经有了杂质。他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烟,凑到嘴边吸一口,青灰色烟雾一圈圈熟练地吐出来。
薄荷警惕地拉着安然后退两步,她低声埋怨:“你叫他干什么,看看眼前都是些什么人啊!”他明显是堕落了,居然跟这帮不良少年没日没夜地厮混在一起,又抽烟又喝酒。
安然一声叫唤,引来那些人的一阵哄笑和话语后,也有些后悔。毕竟已经这么晚了,在人迹稀少的深夜街头,招惹上一帮这样显而易见的不良少年绝非什么好事。而跟这帮不良少年混在一起喝过酒抽着烟的席睿南,看起来有一种特别陌生的感觉。虽然依旧是那样熟悉、好看的眉眼,但他的表情阴郁,眼神冷漠,带着棱角锋芒的冷漠,寒光凛凛,比这个冬夜还要缺乏温度。
看着席睿南步步走近,薄荷当机立断地拉着安然转身就走:“一群小流氓,我们还是回到K歌房门口去等吧。”
她一直很小声地跟安然说话,但是深夜寂静,席睿南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每一个字。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她们,他眼睛血红地瞪住她:“你说谁是流氓?”
头一次,他说话时唇齿间不再散发着清凉薄荷香,而是浓浓的酒气夹杂烟味扑面而来。薄荷厌恶地退后一步,有心想要大骂他一通,但又知道最好别跟喝了酒的人纠缠。于是拉着安然想要绕开他走,他却扔了手中的香烟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红着眼睛直问到她脸上来:“站住,你说谁是流氓?你说?”
薄荷用力挣了几下没挣开他的手,顿时就急了:“席睿南,你这个样子就是地地道道的一个流氓。放开我,听见没有?”
那帮醉醺醺的男生们围过来乱七八糟地起着哄:
“席睿南,她说你是流氓,你干脆流氓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