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忠实?粮库里的麦子快让他偷完了!”
少奶奶听了鲁太太的话,一惊,还是不相信。她说:“易同林在日新堂这么多年,手脚向来很干净,怎么可能偷粮食呢?真要偷的话,他掌管着那么多银子,也不需要偷粮食呀。”
“你真不要脸,处处替那老狗说话!”鲁太太说着,抬手又要去打姜振帼,姜振帼闪了一下身子,躲过去了。鲁太太抡胳膊的力量太大,身子一晃就摔倒了。倒在地上的鲁太太放声大哭。女人们哭起来,喜欢东扯葫芦西扯瓢的,喜欢翻腾旧账,把所有的委屈都揉成一团。有些委屈甚至是听来别人家的故事,也算在自己头上,一起哭了,于是就越哭越悲伤,越哭越想哭,而且是一边哭一边数落着。鲁太太把老爷在世时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抖落出来了,就连姜振帼在床上跟男人牟金做爱的时候喊出来的话,都被鲁太太揪出来了。
姜振帼实在听不下去,就朝前挪了几步,弯腰去拉起鲁太太,说:“太太你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你要是恨我,就打我好了。”
鲁太太真的抓过她的头发,一下子把她拽倒了,骑在她身上厮打起来。姜振帼就本能地躲闪着。那样子,像两只斗在一起的老母鸡,扑腾成一团了。
到后来,姜振帼就不躲闪了,两只手护住自己的脸,别的地方都丢给了鲁太太,让鲁太太尽快发泄完心中的怨气,早早收场。
丫环翠翠一直站在一边,吓得不敢说话。看到少奶奶被老太太揪住头发摁在地上,翠翠就慌了神,想把自己的少奶奶拽出来。翠翠扑上去抱住鲁太太的胳膊,请求说:“老太太,放开我们少奶奶吧,奴才愿意替少奶奶受罚……”鲁太太没想到丫环竟敢抱住了她的胳膊,小奴才真是翻了天!她抓住了翠翠的头发,几乎把翠翠拎起来了,骂道:“小穷鬼,小奴才,现在看你主子当家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算什么东西,还要替你的主子受罚?你就是一只老鼠,是一条狗,我今儿要让你看看,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翠翠在地上滚着,鲁太太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狠狠地抽打,终于把那根鸡毛掸子打断了。鲁太太就把断了的鸡毛掸子摔在地上,喊道:“给我滚出去,滚出日新堂,永远别让我见到你!”
翠翠爬起来,跪在鲁太太面前央求道:“老太太打我骂我,我都愿意,求太太不要把奴才赶出去,求太太……”
鲁太太对少奶奶说:“你听好了,让她给我滚,还有管家那条老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家我就说了算!”
少奶奶直起身子,对翠翠喝道:“还跪着干啥?起来,滚!”
翠翠始终跪着不起来,嘴里一直央求鲁太太。姜振帼走上前,抓住翠翠的胳膊拽着就走。出了老爷楼,翠翠还惊恐地哭,转过来央求少奶奶不要把她赶出日新堂。姜振帼让她闭嘴,说道:“你是不是嫌别人没听到?哭什么哭?再哭把你的嘴封了!”翠翠呜咽着不敢出声了,姜振帼就又轻声说:“有你的主子在,你怕什么?赶你走,也得我发话!”
翠翠听了少奶奶后面这句话,虽然知道少奶奶不会立即把她赶走了,可心里替少奶奶焦急,少奶奶用什么办法应付老太太呢?
回了少爷楼,一个老妈子在少奶奶卧室里,已经把两个孩子哄睡了。看到少奶奶披头散发回来了,老妈子忙站起来,看着她不说话。本来姜振帼走进少爷楼的时候,已经有效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佣人看到一脸的泪水,但是看到两个睡熟的孩子,她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了,趴在孩子身上呜呜地哭起来,把两个孩子都哭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