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韩……”陶然的惊呼硬生生地停在了夜空里,她哽咽着说,“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见到韩迟,沈依依,你听我说,韩迟他早就……”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我一定无法见到他了,可,还是被我见到了。”沈依依打断了她的话。
“他还……好吗?他有没有瘦一些?他……”陶然再也无法说下去了。她做了几十年的班主任,却从来没有哪段青涩的少年之恋,让她如此动容。
“他现在回来教跳舞了,他跳得真好,优雅又协调,我看到教室的陈列柜里放了许多的奖杯。其实,他十四岁那年就跳得很好了。”
“依依,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对他,到底是爱,还是恨呢?”
“他早就不是七年前的那个他了,我又该如何去爱他呢?但是,若说恨他,哪怕再给我一万次选择的机会,七年前,我还是会跟他走的。”
“那么你……”陶然关切地问。
“老师,你知道其实我没有装出来的那么坚强淡定,我承认我还是喜欢着他,但是,我会努力跳好现在这支舞的。毕竟,我也不是七年前那个我了。”
捌
韩迟打来电话让她早点到练功室,她只有一个月的假期,用来学拉丁舞这种需要基本功的舞蹈实在太过仓促。
早晨的练功室空无一人,沈依依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揉着自己的饱受高跟鞋折磨的脚,她昨晚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还睡,她终究没有修炼成心如止水,只是变成了一座暂时进入休眠的火山。
突然,放大的韩迟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看她终于抬起头来,他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工作台,上面放着她最喜欢的不加香菜的鸡蛋饼和热腾腾的加蟹小笼包。
“你还记得我总是起晚然后没有时间吃早餐?”她惊讶地喊了出来,却看到他专注地在跳一曲伦巴,从肋骨到腰部到胯部,扭动得仿佛温柔缠绵的大海。
“吃完之后,跟着音乐练习转胯和律动,每练习一百次才可以休息。”他看着镜子里的她,伸手按响了音响。舒缓的音乐流淌而出,是一首很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法语歌,沈依依只断断续续学了一年的法语,翻来覆去只听懂一句“Je-t’aime `a la folie”,我疯狂地爱着你。她望着韩迟黑色舞衣背后大摊的汗渍和白色的盐花,莫名其妙地一头撞到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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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拉丁舞看起来没有激烈的跳跃,努力操控着全身的肌肉与骨骼的沈依依还是跳得满头大汗。新买的舞鞋虽然好看,尺码却有些小了,她一个人在角落,怎么都解不开搭扣。
韩迟站在教室的中央,许多女学员都留下来不肯走,要让他再带一支舞。他中学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叛逆,和校外的混混打架,把女孩子的笔袋扔到小便池里,在老师的椅子上刷糨糊,对所有人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唯独对她温柔,从不在她值勤的时候捣乱,完成她布置给他的所有任务。而现在的他,英俊潇洒,温柔善良,耐心细致,他对待每一个人都像过去对待她那么好,符合人们通常对于白马王子的所有定义,却再也不能吻合那种令她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拽着鞋子的缎带一顿胡扯,脚背上出现了粉红的勒痕都浑然不觉。“有你这么自虐的吗?”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她面前,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蹲下来帮她解搭扣。
她突然觉得很窘迫,飞快地把东西收拾好,一个回头看到他还站在自己身边。“一起去吃饭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很不错的点心店。”他再自然不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