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在想,通俗的问题原来这么重要。于是,我用了很多精力去探寻“俗”“雅”这两个概念的来源。
“雅”,原来的意思就是夏,指的就是夏王朝的所在地,那一块地方叫“雅”,就是一个地域性概念,就好像我们河南叫“豫”一样。然后其他的地区叫“俗”。这一开始只是一个地域上的差别,并不意味着高低。
“雅”和“俗”的明显分流,第一个把“雅”和“俗”明确分开的人就是屈原,他赋予了“俗”这个字以很专门的含义。就是说,我个人保持节操,我这样的人要命名,叫“雅人”,别人是“俗人”。俗人这里面有很不好的意思,包括小人,品德不高,知识不高,境界不高等等意思,都装在这个“俗”里边。有的朋友看我在文章里写,我在卫生间里读书。有人以为我是故意调侃,其实我就是在卫生间里读书,卫生间里为什么不能读书啊?对“俗”这个概念,看明白它的来源之后就应该知道,“俗”并不代表天然的等级低下。
俗中求雅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我对传播就有了新的看法:不要怕别人说你俗。“俗”有两层含义,第一个就是我们一般人理解的低俗、品位不够、档次低;第二个含义不含褒贬,它只是你的一个影响力的问题,影响力大小、是否与大众结合的问题。如今,在传播问题上,要重新调整思维。我觉得,人首先要不怕俗,但是不能抛弃雅。怎么调整好它们的关系呢?我觉得要俗中求雅。
俗中求雅首先要立足于“俗”,不能够一开始就去追求“雅”。不论对于报纸还是电视来说,首先要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它是为大众服务的。我一个寝室的同学阿忆有一个观点,他说,一个电视节目,凡是大学里的专家反对你,就说明你成功了。这话说得有点儿极端,但我们要吸取他合理的内容,他讲的是有道理的。一个电视节目好不好,可以开专家研讨会,可以把专家们请来听他们的意见,这个意见可以听取参考,但不一定要听从。有的时候恰恰是一个反面参考,专家越不喜欢的节目,可能恰恰是好节目。专家当年还不喜欢《小二黑结婚》呢,事实证明,《小二黑结婚》是伟大的作品。
我们以电视传播来观察。干电视的人要有很广博的能力,知识要广博,但是这个广博又不能杂乱无章,必须以传播理念为核心来组织你的知识,组织各个部门的资源。前些年有一次,中央电视台找了我们一些所谓专家,关了好多天,天天强迫我们看世界上几十个频道的节目,看人家是怎么做电视的,然后让我们给他们当参谋。看完之后首先一个感觉就是,我们跟人家比,落后太多。不论是传播理念的重视程度,还是这个手段的使用。我抓住一个核心观念,就是你心里面有没有受众。
我讲一段《百家讲坛》的历史。《百家讲坛》早期是一个没有什么影响力的节目,节目组的一些同志感到很自卑,觉得自己不被领导重视,被弄到这么一个破栏目,就让我们找一个老师讲讲课,弄得很沮丧。节目开始不久,他们找到我。我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我们当老师的终于可以在电视上讲课了,这是中国电视的一个巨大进步。我说你这个观念有问题,你凭什么认为讲课就不会有收视率呢?《幸运52》、《开心辞典》当然有收视率,但它是它那个群体的收视率,而且还有别的群体想吃某种饭吃不着呢。我说大多数人想吃汉堡包,有人供应他们,但是现在有人想吃馅饼,就是没人给他们做,这些人是渴望着馅饼啊。我相信,中国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学术跟社会已经脱钩很久了,人民需要学术,我相信学术是有市场的,关键在于节目怎么做,在于节目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