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布刘参谋长转业的同一天,也宣布了大洋马退出现役。分别那天,人马四目相对,珠泪涟涟……”
“高原缺氧的恶劣环境像一条毒蛇,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人的肌体。鄢排长的病来得太突然了。你知道,边防战士把土房子叫‘干打垒’。这种房子低矮狭窄,不采光,室内寒冷,光线昏暗,逢下雪落霰,屋顶上的泥土变得松软,屋漏床湿。直到总后首长驱车到该团视察时,才对此锁上眉头。骑兵排的采石任务进展顺利,鄢排长的腹部却开始由隐隐作痛到剧烈阵痛,抡起大锤就会头昏眼花。那天他终于坚持不住,晕倒在采石场上。团首长逼他到卫生队检查,王医生摸过他的右上腹后,脸色变了……他患的是淋巴癌,已到晚期……”
斗转星移,刘股长当年在雪山草原横枪跃马的英姿和大洋马的故事,一代代流传下来,成为哨所传统教育的话题。今天的哨所,依然离不开这些‘无言战友’。一到冬季,大雪掩埋了道路,送急件,转移重病号、巡逻查桩,都要靠军马劳作……
鄢友同志只活了二十二个春秋。
我骑着马,独自沿着宽阔而干涸的河床逆流直上。吴老兵是血性男儿,几年来一直感激排长的“知遇”之恩,听说排长在内地死去的消息泣不成声。他在河谷上用乱石垒起一座小坟,把排长的照片埋在里面,借以拜祭死者的亡魂。
恍惚中,我觉得那是一个清明节。风雪刚刚歇息。一名满脸悲怆的军人踩着没膝深的积雪,牵着枣红马来到坟前。他先用手拍起一座雪碑,在群山莽原里赢得一个小小的位置;然后伸出通红的手指,在雪碑上写着“骑兵排长鄢友烈士之墓”几个字;再放上一个用画报纸剪成的小花圈。
纸钱飞舞。脱帽致哀。
“排长——”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和枣红马的嘶鸣在雪线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