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架
罪恶的囤积。
那些书高高地堆满架子。
你许诺说有一天将什么也不做,
用它们赈济自己干瘪的灵魂,
然而它们就像谷子霉烂在仓中、
掺满灰尘,粘连的书页一直就没有裁开。
你偶尔的耽读
只限于几本旧书,
就像到乡下过年,或者
去外地和情人会面,
年复一年,也终将厌倦——
从前,没有别的磁石
能将你的目光从书中扭转,
你痴狂于油墨味,如同
瘾君子闻见鸦片馆飘来的青烟;
睡去,手枕着书,如婴儿含住奶嘴。
难道你已经不再相信文字?
你视它们为高级的谎言,他人公开得体面的绝望,
关于痛苦更精确的表达。
但没有真正的答案,没有,有的只是
壕沟被闪电照亮之后更深的黑暗。
多年来你寻找一本书,只为你而写,
像灵药般顷刻解救,
你好像找到过,又把它丢失。
在洗过的蓝天里,
已没有先人与词语搏斗、咬啮的痕迹……
然而有些夜晚你会突然苍老在床头,
不顾一切地起身,仿佛在逃避
骇人的谋杀,恐惧、孤独和压力,
像一个幽灵潜入到书房,
一个放大的影子,漂浮在成排的书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