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这装傻充愣的本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不会是元元又发烧了吧？他那个小体格，再多烧两次就得瘦没了。多功能厅后面充当临时化妆间的小屋里，霍童看见手机上两个同一个号码的未接电话，不免有些担心，避开几个叽叽喳喳的小护士，她躲到角落往回拨：“喂，什么事？”

霍汉平沉声道：“你跟你姐说，她的钱她自己留着就行，咱这儿不用她操心！”

霍童听得一头雾水，正要问，那边却嘁哩喀喳地抢上电话了，半天抢出了结果，王兰珍完胜，怒气冲冲地对她说：“你爸爸又发了病了，你莫理他！真真刚才来电话，说要寄钱回来，你晓得你爸爸那个人有多么讨嫌，硬是说小孩不要她管，她的孩子她不管谁管呐，简直是说些屁话……真真等下可能要给你打电话的，你跟她说直接把钱打到你的卡上就行，免得你爸爸在那里讲七讲八地烦人。就这样，挂了。”

霍童听着霍汉平在后头大吼了句“童童拿着也不行”就被挂了电话，心里很是郁闷。

现在家里的两老一小，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元元就不说了，本来就正是让人操心的年纪。

她爸，霍汉平，典型的北方汉子，当年下放的时候碰上了她老妈，为了进一步增进革命友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路追随到这儿——王兰珍的家乡。然后立业。然后成家。天生的刚烈和内敛，在钢厂勤勤恳恳地干工作干了一辈子，在家里沉默坚定地疼老婆疼了一辈子。

于是也疼出了她老妈这个老天真。

王兰珍，船厂退休会计，在单位里人缘特别好，因为好事从来不上赶着去争，坏事别人也就不忍心推到她头上。在家里人缘特别不好，除了老头子不论对错都不跟她争，两个女儿对她要么逆反要么敷衍。

姐姐霍真就逆反了一辈子，对于老妈由于老爹无原则的迁就而企图在她们面前横行霸道的做派特别抗拒，从小就不买这个账，什么不让干偏干什么，永远不按家长的安排来：12岁就往家里领男孩；文理分科非得选理；上大学必须上外地的；本科时一直不谈恋爱；研究生毕业了立马结婚；过不下去了当然得离；想再读书直接奔国外。

在旁边看多了姐姐和老妈的斗智斗勇，霍童审美疲劳，选择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就在家门口读书工作，规定时间内跟家里人介绍的对象谈恋爱，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这让王兰珍错觉好歹有一个女儿是听话的，直到霍童在她和老头都反对的情况下支持了霍真的离婚和出国留学，这才知道二女儿之前根本是为了省唠叨敷衍她，心里也悔，可为时已晚，只能看着两个女儿在各自愿意的那条道上撒丫子飞奔。

霍童挂了电话心里还堵得慌。这回倒是她老妈比老爹靠谱，姐姐是跟姐夫过不下去，再怎么气霍真也不能捎带上元元，现在养个小孩想养好点在钱上头就省不下来，为了大人的事儿苦了孩子那才是犯傻。

她还捏着手机在发呆，那头的伍晶晶扬着嗓子已经喊上了：“胖童，赶紧的，一起走！”

霍童对晶晶小老师给她取的昵称都麻木了，也不问要一起去哪儿，只说：“我不行，我家里……”话说到中间因为看到伍晶晶背后站着的人不由顿了一下：“我家里有孩子，我得回去。”

伍晶晶从鼻子里哼一声：“之前排练你拿这个糊弄我迟到早退的就算了，今天不——”

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小护士的嬉笑声打断了：“是啊，霍医生，今天是伍老师的男朋友请客，我们怎么都得给伍老师这个面子！”

“谁说他是我男朋友了？人家眼光高，看不上我这样的。”伍晶晶却似真似假地哼笑，弄得一群小姑娘面面相觑，纷纷看向门口立着的赵千帆。

赵千帆只笑笑：“是我高攀不上。”转而对着霍童打招呼：“霍大夫是吧？一块儿吧，反正已经这个点了，孩子应该睡了吧，我看你们跳舞也挺累的，一块儿去吃点宵夜，我请。”

霍童觉得他们痴男怨女的挺纠结，本来想推掉，但伍晶晶三两步上来拖住她的手臂：“我把你培养成这样容易吗，你看看刚才台下你们医院那帮人激动的。以后咱也见不着了，今天你说什么都得卖我这个面子！”

眼看推脱不掉，霍童只能笑：“你别说得跟我妈似的，还培养！你委屈？这十天你折磨我们几个还折磨得少啊。”随手把围在旁边的小护士一划拉：“你就不怕待会儿她们灌你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