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大哥与我母亲待我极好,只不过我自己有时会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尴尬,不愿意回家去见杨先生。”
“你称你的父亲‘杨先生’?”
“对,自从我知晓自己的身世后,便一直这样称他。”
“你的生母……你何时知道的?”
“十四岁生日的那天。生……你是说生我的那个人吗?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她。我只有一位母亲。”
“你拗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像……”郑谐把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之后很久都没再说话。
他们回的是郑谐常住的那套公寓。
郑谐的确喝高了,难得他一路都强撑出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回家后说了一句“谢谢”就进卧室躺下。
杨蔚琪给他倒了一杯水,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在他的公寓里逗留了很久。她不擅厨艺,在厨房里费劲给他折腾出一锅粥,又在敞着门的每个屋子里转了一下,但没有碰任何隐私的东西。
郑谐住的地方根本不能称之为家。
公寓位于豪华地段,窗外有花园般的景致,室内装修精良,一木一钉都是名品,但少有人的气息,太过简洁素净,也太过庄严肃穆,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冷冷冰冰,像一间办公室套间。
杨蔚琪没想到,郑谐这样翩然如玉的贵公子,气质超群,品位不凡,生活格调却这样乏味。
可是人长得帅就会得到差别待遇。换做别的男人,她一定要给他减分。但这种情况发生在郑谐身上,却显得他超凡脱俗。
后来杨蔚琪终于找到很人性化的一处地方,在偏厅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散落了几只草编的蒲团,手艺挺糟糕,像DIY的初始作品。蒲团上还丢着几只拼布的靠垫,图案与色彩搭配得极为雅致,也是手工一针针缝的,但工艺却精良了许多。旁边矮矮的藤架上挂了一串土布做的鱼,两只花布做的老鼠,一座用一根根细圆木条和薄木片粘合成的森林小屋,一只鱼形仿古的陶瓶,手工古拙稚趣,她拿起来欣赏,瓶底刻了“和和手工”四个字。还有一摞书,六七本,每本都用拼布制成封面,风格、图案各不相同,这种手工书布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拿起一本翻了一下,禁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精美别致的封面里包的却是近两年大热的几本言情小说。
郑谐这样清冷的屋子里冒出这样一处童趣稚拙的地方,竟然显得很协调。杨蔚琪试着回想了一下和和的模样,似乎像个小女孩,但又隐约记得她明明是成熟的都市女子。她自诩记忆力超群,这时竟混淆了。
天色渐黑时,她见郑谐还睡得熟,留了一张条子给他便回家了。
晚些时候杨蔚琪接到了郑谐的电话。他问:“是你送我回家的吧?稀饭是你煮的?”
“你酒醒了?”
“嗯。我只记得杨伯伯逼着我喝最后一杯酒,后来的事我都没印象了。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对了,你是怎么把我弄上楼的?”
他明明是自己镇定地走上楼的,当时一点醉的样子都没有。杨蔚琪觉得很不可思议。
然后她再次确认,任何的缺点到了郑谐身上,确实都变得非常的特别。比如现在,她竟然觉得他很神秘。这种无原则其实有些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