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城不敢说自己有多痴情,他的生活从不乏各式各样的美女,他亦是个懂得善待自己的男人。这些年,交往的女人不少,认真谈过恋爱的却只有一个,可是也很远了……
初秋的夜风从耳边擦过,江面很静,像水墨画,浓浓淡淡又孤寂无声,夜色中,他捻了下烟。
记忆里的舒姝是什么样子的呢?
记忆中她不会游泳,却总喜欢站在江边,望着远方,很安静。
记得那一年夏天,她穿着百褶裙站在江边,脱去鞋袜,白皙细长的小腿没入水中,风吹散她的发,卷起她的裙摆,她赤脚沿着水浅的地方走出几步,然后慢慢跑了起来,笑得那么开心。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忍不住冲她吼道:“舒姝,你给我上来。”仿佛他一直藏着的珍宝被人偷窥一般。
当然,舒姝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听话,他吼她,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然后避开他,提着鞋子去别处玩。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顾亦城沉默地跟在她身后,风中飞扬的发丝拂过他脸颊,他伸手去抓,却在指缝中溜走,不知道她是否意识到了什么,走得快了些,最后索性一路小跑。显然,她总是高估他的耐心。比快的话,他当然比她快,一把扯住她的衣服,她惊叫一声。他窘迫地捂住她的嘴,威胁道:“闭嘴,不准叫。”
她露出一双眼睛望着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眼睛很特别,眼梢微微上挑,像片叶子,虽然并不特别的媚,却总能勾着人。
他心一动,松了松手,谁知他手刚松开,她又破天荒地叫了起来,他敢确定她就是故意的。他去拉她,她避开,两人拉扯的动作越来越大,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一起滚到江里去了。
那一刻,他由衷感谢那个没教会她游泳的体育老师。她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攀附着他,让他带她回岸边。他没有告诉她,他们站的地方水深其实不到一米。笑道:“你求我吧,舒姝。”
说完,放在她腰间的手一收,头一偏,便覆了下去。
那是她的初吻吧?
后来呢?
后来,她瞪着他,那样子像发威的兔子,要咬人。虽然他也没见过兔子发威是啥样,可就觉得她像足了一只小白兔,如果再有一双长长的耳朵,他就成天提着她。
可是,没有后来。
阶梯还在,顾亦城一边数着一边往下走。记得阶梯一共一百级,只有那个数学不及格的笨蛋总是把一百数成九十九。
一、二、三……九十、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九十九。
九十九级?
怎么会是九十九级呢?
顾亦城不死心地往回走,又数了一次,仍然只有九十九级。转身,似乎是赌气,再次重头数起,数到五十阶的时候,头顶传来“轰隆”一阵巨响,抬头一看,半边天闪烁耀眼的金光,向四周扩散开来。
他愣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今天是国庆,放烟火呢。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所有的缠绵悱恻,最后都成了指间的一捧沙,犹如烟花的余焰,是褪尽鲜艳的残光。其实一百级或九十九级有什么区别?也许以前真是他数错了呢?两个半来回,二百五十级,他倒真成了笨蛋。
夜已深,满天烟火映红的江面,倒映出长长的阶梯,还有阶梯上的人,有点累,也有点孤独。
往回走时,街上人少了一半,一看表,原来已经十二点了。他又开始无聊地数着脚下的阶梯,不知道数了多久,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一抬头,还有十几步就到阶梯尽头,一个女人侧对着自己站在银杏树下,看不清样子,可顾亦城知道,她是舒姝。
在夜色中,烟花的流彩映得她整个人有点苍白,像极了月色下的一株海棠花。
这夜,顾亦城没有睡好,断断续续做着同一个梦,旭日中,两个身影,数着阶梯……
醒来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头晕晕的,他想自己可能感冒了。
第二天开始咳嗽,他吃完药闭上眼,又浮现出江边的阶梯。他再次醒来,窗外正下着下雨,楼下门铃响个不停,穿着睡衣去开门,看见了夏沫。
“Surprise!”夏沫双手提着多个购物袋,戴着遮住半边脸的墨镜。
“上海的演出结束了?”他双手撑在门框上问。
“嗯。”夏沫笑着从他胸前挤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