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顾亦城停止了这样的跟踪游戏。他频繁地联系以往的同学,参加各种聚会,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偶尔听见有人提及她的名字,真的只是偶尔而已,他便装聋作哑,好像舒姝这个名字真的离他已经很远,远得已经记不清了。
然后,他也终于零星地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一点舒姝的现状。
两年前,她考上硕博连读,现在处于半工半读的状态,几乎不曾主动和以往的同学联系,就连和程寒,也断了联系。还有一件事让顾亦城百思不得其解,她读本科时曾经休学一年,时间恰好是他去英国的那年。
他努力回想当年发生的一点一滴,生怕漏掉什么细节。却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曾走入她的生活。不曾相爱的爱,他踩在虚无之上迷失了自己。
顾亦城再一次订了回英国的机票。周六的清晨,他将车开到A大的宿舍楼下。
他对自己说:再最后看她一眼吧。上次一别六年,都快记不清她微微一笑时眼角的神采。这一别,说不定真的就是一辈子。其实,一辈子也不长……
漫长的等待中,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宿舍楼前,她提着手提包,走路慢悠悠的,然后像陌生人一样经过他车旁。顾亦城闭上眼,仰望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踩下油门。
顾亦城的车慢慢从舒姝身边滑过,倒车镜中的她看起来脸色有点惨白,然后她停下脚步,捂住肚子。不舒服吗?他想。忙回头去看。她蹙着眉头,就那样硬生生地倒了下去,旁边传来惊呼声。
顾亦城不太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下车的,又是怎么去的医院,他抱起她时,她额头一层薄汗,他将她塞到后座上,她紧闭着眼,死拽着他的衣服,嘴一张一合像在说什么,他凑近去听,听见她喃喃道:“包、手机……”
顾亦城转身,捡起地上的手提包扔进车里,手机顺手揣兜里。
到医院后,他看着她被推进急救室,护士在她手上扎针,每一下都像扎在他心上。
然后,护士拿来单子让他去交钱。
顾亦城交完钱回来,医生问:“病人家属来了吗?”
“她是……家属不在国内。她怎么样了?”
“病人需要做手术,尽快。”
“手术?”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像神经病似的跟了她一个星期,她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为什么需要手术?他不置可否:“什么病?”
“卵巢畸胎瘤。”
“那是什么病?”他问,脸色不太好。
医生递给他一张看不懂的单子,他接过,握着手机准备打电话,然后听见医生说:“微型腔镜摘除术的话,一个星期就能出院。放心吧,虽然她以前做过宫外孕手术,切除了左边的输卵管,但不会影响生育。”
咖啡冒着徐徐上升的热气,吹一口气,玻璃杯染上一层朦胧的白雾。顾亦城握住温热的纸杯,试图用微弱的余温来温暖自己。
他问医生“以前”是多久以前,医生看了他一眼,简洁的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没人告诉他所谓的“以前”到底是几年前。但舒姝曾经有个孩子这点毋庸置疑。那么,孩子的父亲是谁?是他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个想法让他脑子几乎无法运转,笑变得苦涩,哭又哭不出来。
他和她曾经有一个孩子?一个他和她的骨血化成的生命……然后,没了?是这样吗?
这狠心又冷血的女人,顾亦城握紧拳头,这一刻他是真想将她从病床上拖起来,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